可如今……

皇后只觉得凤灵柔的目光有些陌生，只当她心里不服，放柔了语气说道：“你们如今还小，哪里知道闺中妹，不过是十几年的缘分罢了。等日后各自有了自己的家，想见一面都是难的，哪里还能妹两个拉着手说说悄悄话呢？如今在家中自然不觉得，等日后回想起来，难道心中不难过吗？”

这一番话说的端庄大气，充了皇后那母仪天下的风范，既不失皇家气派，又充了为人母的慈和。听在耳中，只觉得她既通透又慈爱。

凤灵柔的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不错，皇后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才让她尊敬，让她爱戴，让她依恋……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皇后却说着话走上前去，一手拉了凤灵柔，一手拉了凤灵婉。柔声说道：“你们将来都是要做皇后的，妹手足是至亲至近之人，若是妹间都相不好，那日后你们宫里的嫔妃怎么办？难道都死了吧？”

好生体贴，好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这便是她记忆中的母后，她一直当做了亲娘的那个人……

将两个人手放在一，劝和道：“做的让着些妹妹。”又转头向着凤灵婉说道：“做妹妹的要敬着。”

伸手在两个人交叠的手上拍了拍，“这才是妹的相之道啊。”

凤灵婉低头答应了，凤灵柔却始终抬着头，一双眸子在皇后那既悉又陌生的面容之上徘徊着，似乎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

这样端庄又得体的话语，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从来不曾有过丝毫的怀疑，可今日，她才陡然发现，原来眼前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眸中竟不含一星半点的诚意。

原来，这些她曾经深信不疑的话，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这不过是戏台上的台词，既符合皇后的份，又说得入入理。

可是……

这不是实话，这不是一个母亲真正会告诉儿的体己话……

皇后被她看得有些心里发毛，匆忙的放了手。

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那贱婢？

皇后转说道：“伺候婉儿的宫婢为什么不看好的主，任由她乱闯？凡是今日当差的宫，一人十板子，都长长记。”

凤灵柔心中一紧，来了，这就要来了。她太了解皇后的行事风格了。知道接下来才是皇后真正要下的惩罚。

皇后果然沉声又道：“至于这个……”她看了已经抖成一团的葡萄一眼，才说道：“带到我宫里去，我要亲自导。”

不，不能让她带走葡萄……

凤灵柔向前了一步，正要开口，却听见后粗粝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劳娘娘费心了……”葡萄陡然抬起了头来，一张狰狞的脸上显露出浓浓的恨意来。

她只想躲起来，只想活命罢了。为什么，她要如此苦苦相逼？

从见到皇后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断然没有活下去的道理了。她恐惧，她害怕，她觉得苦涩无助。可当这一刻真正来到的时候。

当皇后用那高贵的语说出要带走的她的一刻，所有的恐惧突然之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既然事已至此，她怎么都是个死了。

也罢也罢，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葡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好娘娘知道，该知道的，主都知道了……”她的嗓子骤然拔高了。

既然她非死不可，那就让她死个痛快吧，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揭开这人的真面目。也算是，不负了她与主主仆一场的恩义吧。

“你胡说什么？主知道什么了？”皇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刚才那慈爱温柔的面容在一瞬间狰狞了起来。

所有的高贵典雅，片刻之间被击的粉碎。

葡萄不说话了，仰头看着皇后，她本来的容貌极其甜美，此时却被一道伤痕横曳过整个脸，翻红的伤疤因为她的愤怒而涨得通红，仿佛是随时都会渗出血来。

她嘿嘿冷笑着，让皇后的心中更加惊疑不定，这贱婢竟然还活着，她都跟柔儿说了些什么？

所有隐藏的秘密都涌上了心头，她不能知道，她现在还有用，如果知道了，又怎么肯老老实实的当一枚棋子？

皇后立刻想起了凤灵柔那显得让她陌生的目光，她知道了多少？这贱婢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秘密，只是时隔了四年，如果这贱婢又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