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看到低垂着眸子隐忍哭泣的“苏纯”，他心里不由地一软。但怜惜的情意一起，立刻又被心中无名升起的另一股怒意所取代，他看着她纤细的脖颈，竟然有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自幼他这个讨厌的假妹妹就经常给他找麻烦，他都不知道自己给她处理过多少的祸事，给她背过多少的黑锅，然而她从来不加反省，也从来没有感激过他。

掐死她这种事情，他早就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然而今天这念头比以前强烈百倍。是因为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对她的容忍度已经超过了临界点了吗？

心里头蕴积的怒气都要把他的胸腔撑破，陆修文扭头朝着门口走去。他怕再待下去，会出人命。

“陆修文。”看着他要走，刚才一直没出声的玉虹大声喊道。

陆修文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想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病床上的女子低垂着视线，双手不安地捏着被子，似是用了好大的决心才低声问道：“爸妈……”她开口之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改口道：“我是问陆先生和陆夫人知道了吗？”

她的称呼让陆修文一愣，他清晰地记得她是如何在陆家大哭大闹的，也记得自己如何强硬地将她从陆家拖出来的，他手上被她咬出来的伤都没好全呢？那一口咬的可真够狠的，似是想要生生咬下他一块肉。

当时，他就想拍死她。

陆先生，陆夫人，这是打算划清界限了吗？不，他不相信。

“他们还不知道。”陆修文冷冷地说。

他看到她脸上露出庆幸的神情，她抬起那张因为失血而更显得楚楚可怜的小脸看着他，轻声说：“别告诉他们。”

那哀求似的模样让他心头一颤，随即他在心里嗤笑一声，以退为进吗？很好，总算长了点脑子了，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回到陆家的。

“好。”

他毫不留恋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一只麻雀从窗外飞进来，那是换了个凭依对象的阿青。像玉虹阿青这样的神明要长时间使用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身体，必须经过精挑细选。不然就得像阿青一样，必须经常换凭依对象，否则那个容器会因为神明的灵魂太过强大而崩溃。

“按你说的做了，可是我就这样让他走了，真的好吗？我不是要卖惨吗？”玉虹疑惑地问道。

“卖惨也要有技巧啊！现在哀求他，他才不会可怜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阿青道。

病床上的女神伸出白皙的手，麻雀飞到她手上，一双爪子抓住了她的手指，停在她的手指上望着她。

玉虹摸了摸那柔顺的羽毛，“阿青，你见过夜澜对吧？”

“见过啊。”

“我像她吗？”

“你问的是长相的话，一模一样。”

玉虹道：“听说有些神明会继承前世代的感情，可是我见到叶修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前遥遥看见他的时候没有，刚刚他就在我面前，还和我说话了，我也没什么感觉。”

麻雀啄了啄她的手指，“或许是因为他只是厉渊的一片灵魂碎片，或许你的确没有继承任何属于夜澜的感情。不过，这样对你来说不是更轻松吗？”

闻此，玉虹展颜一笑，“也是。”

她就是她，夜澜就是夜澜。

“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走走。”

玉虹跳下床推门走出去，走廊外面也有几个病人或在家属医生陪同下，或者自己出来散步。他们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漂亮女孩走出来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特别是她肩膀上竟然停着一只麻雀。

玉虹没有搭电梯，一层层地往下走，一出来发现竟然是停车场了，不经意地一瞥竟然远远地看到了陆修文。

他和一个美艳的女人在一起，那女人热情地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陆修文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往停车位那里走去。

“那女人是谁？”玉虹的声音冷得要掉冰渣子似的。

“陆修文现在的女伴，唐心。”停在女神肩上的麻雀都被她身上的杀气吓得炸毛了，然而还是老实地答道，“你不认识吗？苏纯的记忆里有她才对吧！”

苏纯的确见过唐心，不过因为唐心对她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见过就忘的那种，所以玉虹见到她也没立刻想起来。

然而此刻看着那个女人和陆修文亲热，她的杀气如同海面倏然掀起的波涛。

然后——

“冷静点，冷静点啊！”

几十道因果链锁住了玉虹的手手脚脚，她双手高举着一把剑，长发无风自动，她两眼发红地瞪着那对远去的身影，似乎恨不得将他们两个都碎尸万段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

“冷静啊，你刚刚不是说了你对陆修文没感觉吗？你现在又是吃哪门子的醋。你可是至高神界的主神，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情大开杀戒啊……”麻雀飞在半空中，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还叫小事情，我要将他们两个碎尸万段——”

“冷静点啊——”

阿青快要抓狂了，他的因果链正在崩裂着，该说不愧是第一女武神吗，几十道因果链几秒钟就崩断了。

远处，叶修文打开了车门，他似有所察的回头看去。

就在他回头的前一瞬间，数百道漆黑的的因果链如同闪电一般从虚空的裂缝中射出，如同灵蛇一般缠住了玉虹的身体，将她拖进了黑暗深处。

叶修文回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车子里面的唐心问道。

“没什么。”叶修文淡淡地说，然而他心里很疑惑。

又是之前那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着他。然而那里分明什么人都没有？

是他多心了吗？

叶修文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眼，如果他现在走过去看的话，必然会发现刚刚玉虹站过的地方，裂开了一道道蜘蛛网似的裂痕。

然而整个停车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叶修文最终把这都当成是自己的错觉。他坐到驾驶座上，开车和唐心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