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打阁内出来，又在大行皇后灵前守了数个时辰。

从大行皇后死后到这会子众人也都没了一开始的哀痛，剩下的都是疲倦。

“令嫔。”

嬿婉跪得膝盖发酸也只能心里哀叹时，纯妃从后头拍了拍嬿婉。

“你也在这里守了许久了。去歇一歇的好。”

纯妃说着靠近嬿婉用只有二人的声量道：

“前半夜已经熬过去了。这深夜最是难熬，你且回去歇一歇，等凌晨了再过来。”

纯妃这是卖好给嬿婉呢。

嬿婉也没想在这里熬一夜，点了点头。

“可是纯妃姐姐最疼人了。你们都去好好歇着，纯妃已经安排人轮流来这里守着了。”

金玉妍插话的空档，嬿婉见到纯妃还和舒嫔以及婉贵人都说了什么。大抵是和嬿婉所说一样的。

嬿婉已经明白二人是打的什么心思。

皇帝前半夜一直没过来，后半夜自然是少不得来看一看这里。

将她们这几个无足轻重的都送走，到时候皇帝看的可是纯妃和嘉妃如何的为大行皇后的丧仪劳心劳力。

三人一同谢过了纯妃和嘉妃。

纯妃看着三人如此驯服，心里有了当家做主的感觉。又叫了在外面守着的进忠。

“进忠，你送几位妹妹回去。船上湿滑，可是要万分小心。”

纯妃的体贴又一次赢得了三人的感激。

嬿婉与舒嫔婉贵人三人刚下了青雀舫，嬿婉听见进忠咳了一声。

晓得他有事说。

“跪了许久了，倒是也不怎么困倦，臣妾想散一散，舒嫔姐姐婉贵人可要同去？”

舒嫔与婉贵人和嬿婉不熟，婉拒了嬿婉。

嬿婉独自一人便朝江边走去。

江水滔滔，掩盖了许多的动静，嬿婉隐匿在黑暗中，看见皇帝御船上毓瑚匆匆出去，又匆匆回去。

嬿婉心里算着时间，想着那件事情还会发生吗？

“令主儿。也不怕江边水大？”

进忠来的时间比嬿婉预计的还要快一些。

待她走近自己，嬿婉瞧见他额头上还没风干的汗珠，瞧着一路跑过来的。

想大抵那件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的？”

嬿婉站在船下，黑暗中进忠只能听见嬿婉的动静。

可他还是准确的找到嬿婉，扶着嬿婉。怕她摔了。

“令主儿神机妙算，素练死了。御船上毓瑚传来的消息，说她是殉了大行皇后。可我瞧着不是这么回事。”

滔滔江水嬿婉与进忠说话的声音只有亲近的二人能听见。

“除了嘉妃还能是谁。

方才在大行皇后灵前我就没瞧见贞淑。

嘉妃什么时候出来不是带着贞淑了？”

金玉妍拼命的拱着纯妃大出风头，背地里又对素练下手，若不是嬿婉了解金玉妍恐也没这么快想明白。

“要不说令主儿聪慧呢。

奴才也叫人看着各宫的动静呢。娴贵妃就死咬着她入冷宫那点子事儿不放。

嘉妃确实将贞淑支走，在素练见了娴贵妃之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岸，接着素练就死了。”

进忠的语气里满是对嬿婉的夸赞。

嬿婉听着这话笑了。

“你说到点子上了，要没人盯着嘉妃，要是咱们并不知道娴贵妃叫过素练追问大行皇后的事情。

素练的死，咱们还真会觉得是殉主。

但现在，你说是不是娴贵妃害的呢。谁叫娴贵妃前头抓着人家问话了。”

金玉妍杀素练是为了掩盖她教唆大行皇后做的种种事，是想给素练安上一个殉主的死法。

嬿婉却偏比旁人多知道如懿叫走素练的目的。

现在素练的死要和如懿的逼问联合起来，不就成了如懿逼问不成杀人灭口。

进忠正想怎么帮嬿婉把这些话散出去，叫人都晓得是如懿逼死了素练。

他一抬头，嬿婉猝不及防的捏上了进忠的脸。

嬿婉双手捏着进忠的脸蛋，生将他挤得像一只包子。

进忠一整个目瞪口呆。接着脸红一片。

嬿婉也不给进忠说话和反应的机会。

轻轻晃了晃进忠的脸蛋。

嬿婉要行使她那会子心里给进忠准备的奖励。

“进忠，你真厉害。”

嬿婉说罢噗嗤笑了出来，进忠甚至都不知道他厉害在哪里了。

只是羞涩的低头蹭了蹭脚。

他的天仙说他厉害了。他虽然不知她说的啥。但是就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嬿婉……”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进忠准备说几句好听的给他的天仙听听。

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叫了一声嬿婉到嘴边的话却不好意思说了。

一味的蹭着脚。

“嬿婉……”

“噗通……”

进忠再一次措辞却被惊扰。

这动静再耳熟不过了。这是又有人落水了。

进忠下意识朝那头看去。嬿婉倒是不见丝毫慌张。

因为嬿婉知道这是命定的事情。

素练死了。莲心也如上一世一样，要在这里跳江殉琅嬅。

滔滔江水，滚滚而来，莲心落入水中只一瞬，便消失在水面。容不得人救助，也容不得人迟疑。

进忠有些惊愕。

“这……”

“是莲心。”

嬿婉走近看着莲心落下的那双鞋。

“她是殉大行皇后！”

进忠是不解的，莲心遭受的所有不幸都是来源琅嬅，她居然还愿意殉琅嬅。

“她原本是。但现在不是了。”

进忠一瞬清醒。

“可不是。奴才瞧见有人推了莲心姑娘一把， 只是莲心姑娘来不及喊叫。

要不是奴才和令主儿远远瞧见了，恐莲心死了都没人知道呢。”

进忠说着，溜溜达达走到莲心的鞋子跟前，一脚将鞋子踢入江中。

现在唯一证明莲心是主动殉琅嬅的物证也没了。

嬿婉很喜欢和进忠一起做这些坏事的感觉，笑问他。

“那推莲心的人是什么人，侍卫？太监？宫女？”

“都不是。

没有瞧真切的才是最惹疑惑的。

先死了素练，后死了莲心。谁能信二人是齐齐约好了殉大行皇后的。”

进忠又自信的敲起了手指。

“进忠公公真聪明。只是还不够。”

“进忠公公，你应该大喊，喊莲心被人推入江中。喊有人要杀了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