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我瞥了一眼小航。

转而抬眉，瞪着聂清河，“说好了一起去见小航，你私自行动，算什么意思！？”

“对不起！小甜。”

聂清河连忙道歉，“我太想儿子了！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

“呵呵，你明天就死了吗？别动不动就日时无多！时日无多就可以不守信用？！”

“是我不好。对不起！小甜。你别生气。”

我当众甩脸，就在他亲生儿子的面前。可聂清河一副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的死相。衬托得我尤其不近人情！

尼马！你死劲装！我气得想冲上去扇他耳光……

一双软厚的小手搂住了腰。小航侧身，半挡在我跟聂清河之间。

“妈妈，我很想你！才跟爸爸来找你的。你快四个月没来书院看我了……”

这……

我不由愧疚。

这四个月我干了些什么？貌似跟张公子各种暧昧，最后还坐实了！

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小航轻柔而厚实的小手拉住了我。“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不由点头。

转身之际，聂清河轻声问：“小甜？”

“……”

“今天是我唐突了！看在儿子的份上，您多包涵。”

“你想怎样？”我冷目冷语。

尼马！你敢跟着进门，我打断你的狗腿！

也许读懂我的眼神，聂清河颇为无奈。耸耸肩，叹道：“你母子俩好聚，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

算你识时务！我刮了他一眼，相当逐客令。

“小甜，你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我会将事情都处理，你跟儿子安心等我！”

“……”

什么狗屁！我正要发作……

他知微见着，立转话题。“小航，照顾好你妈妈！”

“嗯，我会的。放心！”

“真是好孩子！我走了。”

“bye-bye，爸爸。”

“再见，乖儿子。”

这一叫一应的称呼，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聂清河走后，师太上下打量着小航，最后冲我摇了摇头，微叹而去。

多日不见，跟儿子一起回到自己的家，竟毫无欢喜。我板着脸靠在沙发，小航蹲坐一旁，轻言细语，“妈妈，我给你沏杯茶。”

“不用！”

我抬眼，盯住他，“你跟我老实交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航垂着两手，迎上我的目光，“他找到书院，我跟他见了面，谈了谈。”

“就这样？你居然跟他走了！还认了他！”

一口浊气涌上喉咙，我指住他，想骂却发不出声音！

“妈妈，你认真瞧瞧我。我这张脸跟他，就是少年版跟中年版的区别！书院的人自然安排他见我。何况他会说话又会做事，还捐了一大笔钱！”

“……”

“妈，你想想，他既然找到了书院，怎么可能人没见着无功而返？”

“……”

怔怔地，眼前这张酷似聂清河的脸，让我两目发酸。咬着牙，压着怒，我缓缓地问：“你为什么要认他？”

“我认不认他，他都是我父亲。这是铁板叮叮的事实！我又何必纠缠这个问题。”

“很好！”

我忍不住叹慰。

小航不是我，我对聂清河爱恨交煎，他不涉入其中。我一直没对他提聂清河，没有说过聂清河一句坏话，就是不想他陷入上一代的恩怨纠缠。

现在，我做到了！他也做到了！轻松自若，悠然自得。

但此刻，我心里却窝着一团火！

就像捧在掌心养大的小狗，扭头跟别人跑了！

忍不住又问：“面对你，他怎么介绍自己，怎么解释自己离开多年？”

小航，忽然笑了。

但又抿着唇角，认认真真地答：“他说，我是你亲生父亲。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不起！我来迟了！”

这话，还真挑不出毛病！

“……然后呢？”

“当年，我不知道你母亲怀孕了。她的脾性，你也清楚。得知我在米国另娶他人，她心里将我直接废了！”

“……”

“她瞒住了身边所有的人，生下了你。就连你姥姥也不知道有你这个外孙！直到三个月前，我们意外重逢，我才察觉到蛛丝马迹……让你母子俩受了那么多苦，我很难过！”

冷哼一声，我没有说话。

小航观颜察色，继续汇报。

“没错！我是劈腿。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向你们道歉，没敢奢求你们原谅！”

“……继续说！”

“我是脑癌晚期病人。能在死之前亲眼见到，我唯一的亲儿子。上天待我不薄！我要将自己最好的一切留给你和你母亲，希望你们母子过得无忧无虑，肆意快乐。你母亲不必再奔波劳碌。”

“呵！”

我冷笑一声，瞪着小航，“你同意了？”

“我什么也没说呀！”他一摊双手。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书院要跟他走！？”

“他说你的腿摔骨折了……”

“就这个原因？！”

“不是。”

小航蹲前半步，拉住我的手，“我怕他带走我！”

忽然，心头一酸，两行眼泪簌簌而下。

孩子一把搂住我，呜咽道：“妈妈，我不想离开你……”

“我也是。我也是。”

一刹间，因聂清河筑起的隔栅，瞬间消失！我跟小航又哭又笑，抱在了一起。他用两只厚软的小手，抹去我脸颊的泪水。

“傻妈妈！”

“……”

“虽然，他长得像我爹。但我才刚认识他，一切都是陌生的。凭什么我要跟他走？”

“那你是……”

“他找到书院，你又没来。如果他硬带走我怎么办？我瞧他像蛮有能力的人。”

“嗯。”

“所以我只能先叫他爸爸，再要求跟他一起来找你。”

“万一，万一他不带你来紫玉公馆找妈妈……”

“……”

轮到小航语塞了，两只眼晴眨巴眨巴，泪汪汪的。他一把紧紧地搂住我，“我……我……”

“你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吧？”

“嗯。”

他点着头，双眼如小鹿。

“为什么不找文伯伯？”

“他下山釆办了。”

难怪，文师兄不在。小航被带走这样重大的消息，他怎么没事先打电话给我？

“那个……聂清河还跟你说……”

“……嗯。”

“有没有跟你提米国的事？”

“哦，说了。”

心头一紧，沉声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米国很好玩，问我想不想去迪士尼？还说了红木公园，大峡谷，布鲁克林大桥……他想带我开直升机去瞧瞧……又说米国的学校很好，像我这个年纪，有许多社团活动可以参加……”

如果，如果聂清河跟上来，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估计他也心里有数，没敢登堂入室。

“你想去吗？！”

我一边努力调节呼吸，一边问小航。

“我去干嘛？米国再好也不是我的家！”

母子间四目相对，顿时我放下心来。

“那厮，还跟你说了什么？”

“嗯，提了一下，你交了个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