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散落着层层叠叠的纸牌，桌脚遍地的瓜子壳，残羹冷炙和油污的碗碟堆满灶台，卧室内扭曲的床单被套里还残留着佳人体香，客厅的沙发上躺着孤独的玩偶，电视里自顾自地播放着电影。

凹下的沙发恢复了原样，起身的男人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室外布满皑皑白雪的大地格外刺眼，屋内的空调随着低沉的轰鸣散出暖气，男人走到桌边，端起留有一半水的杯子，任由冰冷的液体灌入肚子。

昨夜。

男人玩着最新的街机游戏，快速的操作、刺激的音效、眩目的特效，在最惊心动魄的战斗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男人没有理会，在放完大招KO对方老怪后，才慢悠悠的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爆露、型感的辣妹。

“你来啦，挺准时嘛。”男人打量着女人，“长得倒不赖。”

“卫生间在哪？”

男人指了指，辣妹朝着手指的方向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水流声哗啦啦的响起。

男人关了游戏机，只留了盏昏暗的小夜灯。

女人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裹着浴袍。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夜灯下若隐若现。

男人眼睛不离女人，女人看着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微欠身。

男人起身拍了拍女人，走进卫生间，哗啦啦的水流急促地淌着，很快男人就光着膀子出来了。

他扑到床上，美女半推半就，待男人关上夜灯，仿佛打开了女人的开关，女人轻声哼了句帅哥，便融入男人的胸膛。

一夜月色，良辰风光。

女人在清晨男人熟睡的时候离开，只在他耳边留了一句：我爱你。

男人醒来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

他脑中闪过昨夜的热情如火，想着在初生代的即时聊天工具上，邀请来的艺术模特如此的雁过无痕。

所谓的世俗，会轻易地被人厌倦，越是拥有数不尽的金钱，唾手可得的美味，每天都能体验的影视、游戏，以及在温柔乡里的抚慰，越是对五官六觉的觉察感到麻木。重复的日常中，不断地体验，寻找存在的意义，慢慢得到，却也伴随着生命的消耗和终结。

男人的寻呼机里接到提示，收到一百万美元的转账，他微微摇头，似乎对将自己的技术发明转让出去，感到惋惜。

他回到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电影结局不怎么完美，心中有一丝惆怅。

他拿起桌上的即食压缩海鲜，撕开包装，将海鲜肉送入嘴中，咀嚼起来，又拧开咖啡罐头，喷香的味道四散。

男人起身来到窗边，回忆起清晨时分自己的梦境，他梦见自己拥有一种生成蓝色果实的能力，这种果实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他一直对自己的妻子隐瞒自己的这个能力，一次妻子突发意外，他暴露了自己这种能力，后被黑衣组织追杀而亡，而自己的妻子正是组织的一员……

叮叮叮。

男人被电话声拉回现实。

男人拿起电话。

那头道：“长官，有件事向你汇报。”

男人嗯了一声。

那边继续道：“有个男的想面见最高领袖，说他发现了一种秘密武器。”

男人微微皱眉，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写信过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科技局、安全局的人疲于奔命，但几乎没有一件能真正实现颠覆式的工具，“具体说。”男人道。

“他说成吨的暗物质无时无刻不在穿过身体、物体，如果把之显化，可以瞬间摧毁任何人和物体。”

“反物质武器？”男人似乎对这种想法见怪不怪，他所处在的1998年，中美携手开创人类宇宙反物质探测新纪元，同年，世界第一只“克隆羊”诞生。

“他说他按照这方面的思路，寻找相关的证据和痕迹，发现了1980年科学家彭老在罗布泊失踪之谜，与他的猜想有关，当时彭老等人正是被这种暗物质武器攻击，无影无踪。”

“嗯，知道了，人看好，明天我去一下。”

挂了电话，男人的传呼机收到信息：叶明轩，有苏语汐的消息，见之速回电。

叶明轩心儿为之一颤，赶忙拿起电话，却又缓缓放下。

他叹了一声。

叶明轩出门来到商场。

他经常一人在商场中闲逛，什么也不买，只是观察来来往往形形样样的人，周围的大声交流或窃窃私语，都能被他听得清楚，每个人和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之间，只隔着有关系的六个人，他能在这些人随意的交谈中，获取隐秘的情报，也能发现这些缺乏观察、想象、逻辑的芸芸众生，浑浑噩噩地活着。

傍晚时分，叶明轩绕着公园的湖慢跑，他试图在奔跑中，回归自然，能够回归纯粹地在草原上驰骋的动物属性，摆脱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制造工具、使用工具之人的属性。

叶明轩越跑越快，之后几乎像发疯了一般的奔跑，即使他本拥有健硕的体格，但是在失控的意识的驱使下，身体不断地超负荷，他继续在加速。

一圈，两圈，三圈。

呼吸，越来越急促，肌肉，越来越酸疼。

扑通。

一个踉跄，叶明轩跌倒在地，所幸摔在草坪上，他大口大口地吸食着空气，仿佛世界上这最免费的东西只剩最后一点。

他试着用正念的方式放松自己，又把自己的心理脱离这疲惫不堪的身体，暂时舒缓了很多。

叶明轩虽然是一名科学家，但是他的业余爱好是当一名侦探，侦探是要具有好奇心的，而正是自己的这份好奇心，似乎间接地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拥有渊博的知识，但是仍无法看透这个世界的真相。

叶明轩躺在草坪上，日渐西斜，月亮慢慢爬上来。

有人轻轻拍了拍叶明轩。

“大哥？”

叶明轩听着熟悉的声音，睁开了眼，“王伟？”他正要起身，但因刚才疯狂的奔跑让身上腰酸背痛腿抽筋。

“扶我一下。”叶明轩伸出手，王伟拉住他，拽起身，“你又在这练极速。”

叶明轩嗯了一声，“吃了么，一起吃点东西。”

“行啊，回去我还得烧，你请我啊。”王伟笑道。

叶明轩拿出传呼机晃了晃，“上次你提的监控设备的意见，我将技术转让了，也算提供点价值。一百，功劳有你一半，给我个卡号。”

“哪能啊，要不是你是天才呢，能这么容易发明出来？全世界一天千奇百怪的想法那么多，哪都能发明出来。”

叶明轩也不多客气，“以后用钱尽管和我说。”

“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当个特警，包吃包住的，不过你听说了么，第一只“克隆羊”诞生，然后我就有看到有人又想到稀奇的犯罪手法。”

“怎么？”

“说找个美女当老婆，然后每十年都会把爱人杀死，然后用克隆体替换，一直到老都能享受年轻的妻子。”

叶明轩哼了一声，“这帮人！”

王伟似乎意识到叶明轩对此非常敏感，转而道：“大哥，我听说有嫂子的消息？”

叶明轩顿了顿，微微摇头：“你我因侦探会相识，情报网遍布世界，只是有些事终究改变不了。”

王伟不再多言。

只听叶明轩吟起诗：

“月是太阳的遗憾，蔚蓝星球是宇宙的弃子，人类是远古走来的野兽，生命的尽头是死神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