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就在此时，哒哒的马蹄声踏碎山河，从阿房城内疾驰而出。

一袭红衣浴着皎洁的月色，骤然出现在眼前。

“鸾儿！？”

怎么可能！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谢玄仍是惊讶的直起身，下意识朝着那道身影飞身掠去。

而慕容冲初时亦是欣喜若狂，但看清楚那道身影之后，眸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那人带着那年上元节他为了羞辱暴君，故意替暴君画的猪头面具。

那面具憨憨傻傻，看着愚蠢极了。

他骗她说猪儿秉性纯良，他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猪儿。

实际上是在暗讽她是畜生。

而她则笑笑不说话，将那猪头面具挂在皇极殿内。日日相对。

红衣飒飒，衣炔于咧咧寒风中翻飞，那人提着一柄熟悉的佩剑，名曰惊鸿。

他记得那是鸾儿最喜欢的佩剑，因为他曾故意拿来铲狸奴儿的臭粪。

后来他才知道，那佩剑是她母妃最后的遗物。

那红衣女子行至尸山脚下，纵身跃下马背，她的身后背着半人高的木匣子。

“慕容冲，我带着她来见你！”

女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面容，是张夫人。

此时她将那匣子用双手捧起，举过头顶，朝着尸山之巅的慕容冲戚戚然说道。

“鸾儿！”

谢玄第一个冲到张夫人面前，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木匣子。

“为何是个匣子？”

鸾儿的遗骸应该用最好的寒冰棺椁保存，为何只是草草用一个木匣子？

“我收到的就只有木匣子。这里面是殿下的骸骨。”

“嗯……”谢玄想起，服下须臾者，身死那一瞬，即刻化为红粉骷髅。

于是他默默退到一旁，眼睛却始终未离开那木匣子。

张夫人抬眸看向正从尸山冲下来的慕容冲。

“我本不该来，但我觉得若我带着殿下来见你最后一面，她内心定是欢喜的。”

张夫人将木匣子交到慕容冲手里。

“殿下知你笃信佛理，相信因果轮回。”

“虽然她是不信的，但也愿意以残躯炼就舍利子，来生能再续前缘。”

“可弥留之际，她担心自己杀孽太重，只能炼出一抔骨灰，于是令我将她葬于雪海黄沙中。”

“殿下特地嘱咐她的墓碑必须朝着长安城方向。”

“慕容冲？”

但见慕容冲举止癫狂地挥剑开始砍断那些他用命保护的翠竹梧桐。

众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纷纷退到一旁。

慕容冲将那些苻鸾亲手所植的翠竹梧桐全部砍断，堆积在一起。

当张夫人看到慕容冲抱着殿下遗骸的匣子跪坐在翠竹梧桐堆中的时候，顿时慌了手脚。

“不好，他要寻死！”

她正要冲过去扑灭燃烧的火焰，却被谢玄横剑阻拦。

“最痛的是活着的人，何必让他痛苦？也许，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火焰吞噬了抱着木匣子的慕容冲。

这场火直到黎明破晓之前才堪堪熄灭。

大军已经提前开拔前往长安城。

这是一场还未交战，就能预见大获全胜的战役。

此时只剩谢玄一人孤身立在灰烬旁。

“公子！”

随从惊诧的看到自家公子竟是一脚踏入灰烬中，双膝跪地。

那些灰烬还带着幽暗的火光。

公子多年如寒冰不化的眼中，那抹柔情使他万分震惊！

此时谢玄赤着双手，一寸一寸的摸索着炭灰。

尽管只是没有火光的焦炭，仍存着恐怖的高温。

他的手于炭灰中来回摸索，早已经烫出带血的水泡。

“公子，您在找什么？属下愿意代劳！”随从有些动容的说道。

“我在找舍利子！相信我！我肯定能找到！”

他说着继续埋首寻找，忽而露出凄凉的笑容。

早已面目全非的的双手，虔诚地捧着一颗泛黄的石头。

“看呐！你们快看！真的有舍利子！”

……………

太元十一年，年仅二十八岁的大燕皇帝慕容冲未及而立之年，命止阿房宫。其后被谥为威皇帝。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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