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黑中待的久了，会渴望光明，但更会恐惧光明，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它，或是将它也同样踩进尘埃里，哪怕只是一双眼睛。

头皮好像要被扯下来，生理泪水冲出眼眶，顾浅汐怎么都控制不住：

“伤你的人，不是我！”

顾浅汐咬牙喊出声，因为恐惧，剧痛直接破了音。

男人猛地松开她，顾浅汐后脑撞在椅背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可你也同样该死！”男人狠狠盯着她，目呲欲裂。

顾浅汐使劲眨了眨眼睛，让眼泪掉出去，好让她看清眼前的景物：

“我该死？就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是警察？”

刚才的那句话，她是逼不得已才说出来的，但对方的反应，也给了她答案。

男人忽然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顾浅汐，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别的地方，或者是另一个人。

顾浅汐对上他的眼睛，心尖不由狠狠一颤，她好像看到了深埋在那双眼底的情绪，痛苦，悔恨，爱恋，还有…仇恨…

“你……以前，应该有很爱很爱的人吧？”顾浅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坐在地上，那双眼睛仿佛已经阅尽世间沧桑。

顾浅汐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但她也不由庆幸，他还愿意和自己说话，那她就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她还能等到林嘉奕他们赶过来。

“…是啊…很爱，我很爱她，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可以为她去死，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声音忽然拔高，顾浅汐一颗心差点被吓得跳出嗓子眼：

“你先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

不用想顾浅汐也知道接下来的故事，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或者就是悲剧的开始，她可能也会因为对方忽然失控被一刀捅个对穿，然后透心凉。

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好说…好好说…”男人喃喃自语：

“我也想好好说…想跟她好好的…好好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会很爱她，很疼她…”

在男人开口的时候，顾浅汐下意识屏住呼吸，可他说着说着忽然看向她，顾浅汐被惊得一口气没上来，小脸涨的通红。

“咳…放开…咳…呃…”

然而她的反应显然令对方很不满意，咽喉忽然被扼住。

顾浅汐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想死的心都有。

刚才还很平静的人，此时近乎癫狂，掐着顾浅汐脖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只要他稍稍再用一点力，纤细的脖子就会被直接捏碎。

“可她就是不肯！不管我怎么求她，不管我做什么，她还是要离开我！难道待在我身边不好吗！我哪里对她不好，她宁可去当妓―女，宁可被万人睡也不愿意跟着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因为我没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所以…你亲手杀了她…咳咳……”

顾浅汐眼前金星直冒，胸腔里因为缺氧撕裂般的疼，不过此时她却是庆幸的，至少还没死。

男人再次跌坐在地上，没有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半响顾浅汐才缓过劲，她现在的心态真是越来越强大了，果然是死的次数多了，她都要临危不惧了。

好吧，她其实已经豁出去了。

原本以为他不会回答，顾浅汐等了好大一会儿对方才说道：

“尹平。”

“在开出租？”顾浅汐又问。

她本来是想问他是哪里人的，但怕会让对方觉得她在打探他的信息。

好吧，她就是想问，但也不敢太明显，太过明目张胆，只能避重就轻。

当然，也是因为她刚找到的那块纤维组织。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等到对方回答。

“你还不走吗？他们很快就来了。”顾浅汐一直认为她不是个话多的人，可跟对方呆在一起，她好像变成话唠了。

“你不怕？”尹平看着她，忽然问道。

顾浅汐脸疼，头皮疼，脖子疼，胸口也疼，每说一句话都能扯到伤：

“怎么会不怕，可我要是告诉你，我很害怕，你会放过我吗？”

“我就说你是个很识时务的女人，如果你不是女人……我今天还真会放了你。”尹平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从一开始到现在，顾浅汐在他脸上已经看到太多表情了，所以他忽然又变脸，她也没觉得惊讶。

“你被女人伤过，可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该死。”虽然明知道这么说会触怒他，但顾浅汐还是忍不住想纠正他那病态的三观。

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论她们怎么选择自己的生活，她们的命都是她们自己的，不应该由他来决定她们的生死，还给她们那么惨烈的方式。

冰冷的刀刃划过火辣辣的脸颊，引起一阵战栗，随后落在脖颈处大动脉上，一点点没入皮肉之中。

顾浅汐还是没忍住哭了。

尹平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用刀尖接住一滴泪：

“原来你也会怕？”

顾浅汐真想一口老血喷他脸上，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不怕的。

但在这种变态杀人犯面前，她真没那个胆量。

“我只是个法医，也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而已，会害怕死亡，会有自己的舍不得人，这很奇怪吗？”顾浅汐吸了吸鼻子，现在也没心思和对方玩心理战术了。

她只是勘察个案发现场而已，谁能想到会和凶手撞个满怀，甚至还会命丧于此。

“舍不得的人……”尹平收起匕首，喃喃自语。

想起楚北宸，顾浅汐的眼泪越发不受控制：

“是啊，他是我爱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要是他回来，发现我已经变成一堆肉片了，肯定会很难过。”

顾浅汐动了动脖子，感觉到脖子还在流血，顿时吓得她僵硬着身体，再也不敢动了。

“你曾经深深的爱过一个人，我的男人，他也是……当初，他以为我不喜欢他，所以远走他国，五年，他整整离开了五年，也让人监视了我五年，他让人把我五年来做了什么，都拍成照片，录成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