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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清风赊酒来

作者:我自听花 | 分类:武侠 | 字数:138.9万

第87章 回味

书名:我命清风赊酒来 作者:我自听花 字数:4373 更新时间:2025-02-06 02:13:44

石不予方才受挫,右手两指还通红一片,如今左手骤然出拳,正是要寻出一线破绽。

彼此相隔咫尺,这一拳几乎避无可避,下一瞬就要落在对面之人的身上。

玉沁却是素手微抬,袖落宛若流云,竟是以掌将这拳头接下。

石不予一怔。

接着,她便感觉到了自对方掌心传来的力道,将她的拳头朝回一松,继而是一掌推来。

熟悉,又是有些熟悉的掌法。

石不予咬牙,不停闪身去躲,只是对方这连绵的掌劲哪怕击在空处,亦有劲力联结,总会逼迫自身。

“弹云手!”她一双眼眸阴沉,声音几如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

这同样是真武教的剑外六技,她当然也会,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会她真武教的绝学,且还是练至大成。

石不予觉得对方这是在小看自己,想要用自家门派的功夫,来让自己出丑么?

她冷笑一声,一直躲避的动作骤然一顿,澎湃的真气涌入双臂,这时,她如持双剑。

在甫一交手,石不予便因飞剑而出,而被玉沁一指将剑折断,因此心神受创,且没了佩剑,实力也大打折扣。

如今却是以秘法催动,以身化剑,显然是动了真怒。

锋锐之意,扑面而来。

玉沁神情平静,脚尖一点,身形已退。

而石不予则是身裹剑气,紧随其上,她周身隐有暗红之气浮现,宛若剑芒,其人眼神泛红,似是难抑杀气,非要在眼前人身上刺出个窟窿不可。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如夜里流风,眨眼就要再次碰撞交手。

石不予是大修行,来自真武教的真传弟子,杀性十足,玉沁对其并没有大意过。所以在简单的试探以后,当激发了对方杀心之后,她就收起了先前的随意。

既然对方总是这般不以杀气难收为短,甚至还颇为依仗,那她就在对方所毫不顾忌,以为自傲的地方彻底将其击败。

石不予眼眸低沉,周身红芒涌现,锋锐的剑意冲天而起。

这一瞬,杀气如朔风来袭,聚义庄内一下亮起了不少灯,还有不少气机浮现,在往这边赶来。

这是感知到了杀气,因此而动的庄内江湖人。

真武教的《截天剑典》,是重意的剑法,为当世剑法杀伐第一。

而这股剑意,就在当前。

玉沁的面纱因风扬起,青丝飘摇间,剑气临身。

石不予探手,左臂如长剑,直冲她喉间刺来。

这一下,没有丝毫留手,就是杀人的一剑。

她的嘴角略有弧度,那是突然的嗜血,残忍而不加掩饰。

玉沁忽而一声轻叹。

本是临身而来的剑气,陡然倒卷!

石不予脸上出现错愕之色,继而是嗤然之声,那是剑气割开了她的衣衫,划破了她的血肉。

她的脸颊上,被剑气刺破一线,血溅出,于此刻暗红剑芒之中,显得有些凄美。

她不解,为什么?

截天一剑并未落在玉沁的身上。

石不予刺出的左臂,手腕被玉沁牢牢抓住,所有剑气骤消,且自身所调动而起的真气,全然平复下来,丹田气海一瞬沉寂如渊。

这不是脉门被扣,更不是点穴,石不予却觉得自己在这一刹那,成为了以往随手杀之的草芥,在此刻,她无法再感知到自身的真气,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这便是《无生玉录》,以他人成全自身造化,用佛门的话来讲,便是因果。

以他人武功为因,成就自身的果。

话虽如此,却不是吸取别人的功力为己用,虽然是魔功,还不至于这般阴损,只是在对方出招之际,争其一线,以其攻来招数所含真气,反而施以彼身,来封住对方丹田气海,如此同源之力,便可暂时化去对方全身的真气,让其无法再有反抗之力。

玉沁轻呼口气,甩手,石不予就如断了线的风筝那般,没有丝毫重量地被抛出去,在演武场的青石地面上滚落。

她继而负手,掌心一团青白之色中,裹挟暗红而不断四下冲突的剑芒,彼此纠缠片刻,最终安静下来,在她松手间,彻底消散。

石不予半晌没爬起来,她只觉浑身瘫软,几乎使不上劲儿。

她的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看着那转身走开的身影,对方这般一句话不说,却比谩骂还要让人感到羞辱。

“你…”石不予开口,很想说几句不忿的狠话,但最终,还是说不出来。

“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儿?”她咬牙切齿道。

而那掩不住的杀意,早不知何时溃散了,眼底的红芒也已消失,如今趴在地上,就如寻常被欺辱的女子一般。

玉沁脚步一停,回头看了她一眼。

石不予神情不忿,眼中虽还有冷意,却早无半点杀气。

对方比自己强,且要强出很多,尤其是最后这看似漫不经心,不含烟火的一抬手,便破去了自己的截天一剑。

若不是修为相差太多,便是对方武功奇诡。

在交手中,她能感觉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真气,但是,能这般破去真武教绝学剑法的武功,天下有数,可对方所施展的,自己却从未听说过。

第87章 回味

那是指法,还是掌法?

是内功,还是外道硬功?

是以奇为巧,还是以力为破?

石不予心中翻江倒海,脑海里纷乱如麻。

但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是不能让那些江湖人,看到自己现在任人宰割的狼狈模样。

否则,以后自己的名声,还怎么混江湖?

四下已有气机出现,显然是庄里的一些人过来了。

石不予眼里有些着急,但她一时间连起身都做不到,只得求助似的看着十几步外的身影。

玉沁想了想,朝她招了招手。

石不予一愣,心想着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自己现在连动也动不了?

莫非是在嘲讽我?

正这般想着,心里的恼火还没起来,忽然就如风吹过的叶子般飘了起来。

她一下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难道说,对方并非「混元」之境,而是「神桥」?

可先前交手中,感知到的浑厚如海的真气,又该怎么解释?

一时间,石不予忘了自己还在半空飞过,只觉得身后这人身上,全是未知不解的秘密。

还真令人着迷啊,她想着。

等等,身后?

石不予眼里有些错愕,转而看见了自己飞去的方向。

她不由张了张嘴,眼神里闪过惊恐。

嘭地一声,她一头撞破了窗子,摔进了房中,眼皮颤了颤,晕了过去。

……

苏澈和江令寒他们当然感知到了先前那冲霄而起的剑意,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杀气,所以自是往感知到的方向而去。

只不过,还不到演武场,便看到了回廊下走来的玉沁。

苏澈见她气息如常,并未受伤,心下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人,则是愣了愣,因为石不予并未跟在身后。

“石姑娘呢?”叶青玄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睡了吧。”玉沁说道。

“睡了?”叶青玄怔了怔,下意识道:“在哪?”

玉沁淡淡看了他一眼。

叶青玄不免赧然,“不,不是。”

“打累了,当然睡下了。”玉沁随手指了个方向,没继续说。

叶青玄当然不会冒昧,真的过去,只是挠了挠头,也颇多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了,各位也早点休息吧。”江令寒见玉沁这般随意,也能猜到对方该是留有分寸,倒也不会为石不予担心。

只是,心里仍不免感到惊异。

因为对方能出现在这,这自是能说明两人之间已有胜负,且落败的是石不予。

这才过去了多久,两人能交手几招?

大修行之间的胜负,同境修为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分出高下的。

而这只能说明,眼前之人的修为更高,武功更强,远比他们还要更进一步。

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再淡泊的心境,江令寒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争强好胜,只是现在,难免会有些无奈感。

自梁州城之后,自己回云梦泽,因为完成了山门的任务,拿回了遗失已久的《观潮剑气》,宗门和师傅给了自己不少修行所需。而自己也已经够努力了,比以往还要努力地修行,就是因为当初梁州城受挫。

当破境时,他心里没有喜悦,因为这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水到渠成。彼时他心里想的,是苏澈,是颜玉书,不知道他们两人,如今修为几何,是否也已破境。

他觉得自己该是修为领先,但又觉得这两人天赋高于自己。

这般矛盾,直到今日得见。

又因此时而有几分失落。

但江令寒不是气馁之人,他重打起精神,不过是修行罢了,今后更努力一些便好。

江令寒心中如何想的,苏澈当然不知道,只是在他提出休息之后,也是觉得天色已晚。明日事未定,的确需要养精蓄锐,而不是寄情于酒。

众人几句话后分别,各自回了客房。

路上。

“她真是睡了?”苏澈问道。

玉沁轻笑,“怎么,你也想去瞧瞧?”

“没有。”苏澈摇头道:“只是觉得,她虽然令人不喜,但也不至于太过教训。”

“我没杀她。”玉沁道:“怎么说也是真武教的人,得给几分薄面。”

苏澈笑了笑。

“我倒无所谓,是怕给你苏公子惹麻烦。”玉沁轻哼一声。

苏澈翻了个白眼,不过对她这般说话也习以为常。

“她武功怎么样?”他有些好奇。

两人穿过院子,进了客房,在门前,玉沁停下。

“马马虎虎。”她说,“剑法不错,若放在以前,想要杀她,的确会费些气力。”

苏澈知道,这话中的‘以前’,自然是指没有修行《无生玉录》的时候。

而分生死,跟分高下的难度自然不一样,他对此自是不问。

“今夜虽然对她略施惩戒,但她对你这把剑执着,想来这心思还不会断了。”玉沁说了句。

苏澈道:“那到时候,我来领教她真武教的剑法。”

玉沁看他一眼,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一侧的房门,眨了眨眼。

苏澈连连摇头,指了指另一侧的房门。

门推开,两人相隔一丈,分别在门后。

门渐渐关上,遮住两人的目光。

玉沁背靠着房门,心想着那人关门后,会是怎样,心里现在又在想什么。

而苏澈在关门之后,手放下,面对房门,默然片刻。

他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或者说,是在心底的,对玉沁莫名而生的一种感觉。

或许是同行久了,日日接触,陪伴一起,所以心里会自然而然有一种难以割舍?

苏澈一时想不明白。

他想到了周子衿,年少时的那份喜欢,那是炙热的,真诚的。

他想到了不久前,机关城的栈道云桥上,对方那冷漠的眸子和言语,无情到令人窒息。

而他当然知道,彼时对方出现在那,正如商容鱼所说的那般,是修行无情道为了斩断羁绊执念破境。

曾经的,对周子衿来说已然成为了过往,只留自己停在原地。

是自己,一直在驻足不前吗?

苏澈想到了当年周子衿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

他在怀里摸了摸,拿了出来,揭开油纸包,是一封原本一直放在怀里,而在梁州城被鲜血洇透,后来又在淮水河上浸透,如今皱巴巴的信。

上面的字迹当然都看不大清了。

模糊如曾经的回忆。

泛黄就如当年的故事。

只是他还记得,一直没有忘记过,也可能,就只有他还记得了。

苏澈觉得喉间有些发堵,将信收了,把桌上的灯点了,坐下。

壶里的水有些凉了,他喝了几口,下意识地看向房门处,对面,也亮起了光。

他觉得有些暖。

“睡了吗?”声音传来,即便是在房门外,即便是隔着几丈,也清晰。

没有多么悦耳,只是很好听。

“哪有这么快。”苏澈随口回了句。

没有声音再传来。

他觉得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摇摇头,便要脱衣去床上。

“早些睡吧。”玉沁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让本已经静下来心的苏澈,脱衣的时候顿了顿。

“你也早点休息。”他说。

除了屋外的虫鸣,和烛火偶尔的跳动声,一切又安静下来。

苏澈晃了晃头,在床上坐下,心法运转,修行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