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陆之狐头一天上学堂，那些人都很好奇地望着她。

“这不是先生身旁的小婢女吗？怎么来上学堂了？”一个人坐到了她旁边。

“婢女是什么意思啊？”这词听着新鲜，陆之狐便问道。

“不是吧，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小姑娘，那你还是先吃几年的饭，再来上学堂吧。”那人说着，便引起一阵哄笑。

陆之狐也没明白他们笑什么，也没理会，好奇地翻开书，那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

“拿反了。”说着，帮她正了回来。

“拿对了我也看不懂。”陆之狐小声嘀咕。

那人觉得她有趣，便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陆之狐。”

“怎么写？”

“不会。”

“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啊？”那人居然不笑她了，倒是觉得这小姑娘挺有勇气，连名字都不会写，也敢来上学，“哪个陆？是先生的那个陆吗？”

“是。”

“那我下课教你怎么写陆。”他道，“我叫沈书瑞，记住啦，以后就是同窗了。”

“同窗什么意思？”陆之狐求知欲满满。

“就是同学，好朋友。”沈书瑞道。

“哦——”陆之狐若有所思，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这才想起来，“你家住隔壁？”隔壁那个大娘就是他的娘？

“对呀。”沈书瑞道。

难怪他长得端正，但陆之狐越看越觉得这人欠揍，原来是隔壁大娘的亲儿子。和那个大娘一样欠揍……

“好啦好啦，都安静点，上课了。”陆琛敲了敲桌，拿起了书，“昨日讲到的那里，沈书瑞，你来背诵一下。”

沈书瑞站起身来，背得顺口，只是陆之狐没关注他，关注点全在陆琛身上了。

她将脸用书挡着，偷看陆琛。见陆琛抬眼往她这边看来，她又赶紧低下头去。

沈书瑞虽然是有点欠揍，但是还是说话算数的，下了课，还真留下来，教她写字。

一个“陆”字，便交了半天，她还没学会，赶着去吃饭，他便走了。

陆之狐好像忘记了饥饿，一直坐在那里照着沈书瑞留下的字，一笔一划地写。

“呀，完了，忘记给先生做饭了。”

陆之狐放下笔，就往厨房跑，见先生竟自己做了两碗面，她愧疚道：“先生，我下次不会忘……”

“没事，有这态度是好事。”陆琛笑道，指了指面，“这是我娘教我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陆之狐这才发现自己饿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道：“好吃！”

“别急，锅里还有——对了，刚才沈书瑞再教你什么？”陆琛问。

“他在教我写‘陆’字，他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原来是这样。”陆琛说着，放下碗，捡起一根小木柴，在地上写下“陆之狐”三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吗？”

见陆琛点了点头，她便仔细地盯着那三个字看。

“学习要慢慢来，切不可操之过急。”陆琛道，“先把面吃了吧。”

陆之狐吃完了面，便蹲在外面的地上，用树枝代笔，一笔一划写着“陆”字，始终歪歪斜斜。

正苦恼着，突然丢过来一个小石子，她抬眼望去，是沈书瑞，两人隔着篱笆。

“干嘛？”陆之狐略带烦闷。

“你还真是勤奋好学啊。”沈书瑞嬉皮笑脸着。

“勤奋好学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我这种笨的人吗？”

“怎么会？这可是个褒义词。”沈书瑞觉得她不懂褒义词的意思，又道，“就是好的词。”

“哦，谢谢啊。”陆之狐低下头继续写着。

“天都快黑了，就看不清楚了，走，你沈哥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不去。”

“有糖葫芦。”

“走。”陆之狐听到糖葫芦二字，便扔下树枝，站起了身。

沈书瑞笑了笑，竟无意间发现这小姑娘的喜好。

陆之狐才来人间不久，沈书瑞此番带她出去玩，她这才发现为什么姐姐们老喜欢来人间玩。

除了糖葫芦，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只不过她仍然最喜欢糖葫芦。

“哎，小狐狸。”沈书瑞突然这样叫她，让她突然放下糖葫芦，警惕起来。

“干嘛这样叫我？”

沈书瑞笑了起来，道：“怎么样？这个外号适合你吗？”

“不适合。”

“我觉得很适合的，小狐狸，你有心上人吗？”

“没有。”

“那介意有一个吗？”

陆之狐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一个小巷子里的墙上，那墙上影子是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狐狸。

“小狐狸？小狐狸？”沈书瑞叫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你在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看到她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他笑了笑，道：“哎，你刚刚听我说什么了吗？”

陆之狐摇了摇头。

“算了。”沈书瑞没再说，只是一路上见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糖葫芦也不吃了，便道，“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不对劲了。”

“我有点累了，回去吧我们。”

沈书瑞没有办法，只能带她回去了。

陆之狐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把有心事写在脸上，一进门也没理会陆琛。

“之狐？”陆琛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啊？怎么了？先生。”

陆琛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事，就是，你怎么了？为什么心事重重的？是因为自己学不好写字吗？这只是暂时的，时间久了，你自然而然就发现进步了。”

“我知道。”陆之狐答道，“先生，我太累了，想早点休息。”说罢，便往自己房间走去，关了门。

陆琛也只好作罢。

深夜。

陆之狐打开房门，偷偷往外走去，到了竹林里，喊了声：“二姐。”

白珞予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了，三妹？”

“二姐，是不是你啊？”陆之狐皱起眉头问道。

“什么是不是我……”白珞予不解。

“在那里吃人心的那个。”

“对呀，怎么了嘛？”白珞予十分淡定的样子让她难以置信。

“你怎么能……”

“吃人心能增加修为，和你吸玄狐的内丹是一个道理。”

“可是玄狐内丹是早就过世的生命的，你吃人心，他们是会死的。”陆之狐有些急了。

白珞予淡淡地笑道：

“你不会在人间待久了，和人产生感情了吧？我告诉你，三妹，人间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记得之前二姐和你讲过的那事吗？”

陆之狐当然记得。

白珞予刚到人间的时候，认识过一个人，初见时便一见倾心，她义无反顾要和他在一起，虽只是个种田的农夫，她也不嫌弃。

只是刚成婚不久，那人的母亲双目失明，她这才告诉他，她说只狐妖，她可将双目挖给婆婆，自己只需忍忍痛，不几日便又会长回来。

谁知那老婆子刚得到她的眼睛，便因为她是只狐妖，要赶她走。

而那男人也因为她是狐妖，而惧怕，休了她。

白珞予一气之下，恢复眼睛后，便将那两个的心，通通挖了。

“二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到了这里，觉得你看到的只是过于片面了。”陆之狐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说的那样。”

“三妹翅膀硬了？连二姐的话都不听了？”白珞予脸拉了下来。

“我没有。”

“你说的人是那陆琛吧，既然是三妹喜欢的，二姐自然不会吃他的心。”白珞予没多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