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跃民从车爬起来，乐道：“哟呵，郑桐你丫被人鄙视了啊！”

郑桐有些恼火，也往后面张望：“谁阿？咱们哥们儿在聊天，瞎『插』什么话？”

李奎勇往后瞧了眼，对钟跃民和郑桐道：“你们俩不是老打听漂亮妞儿嘛，这是了。 .”

“是你说的秦岭？”后面车女知青较多，钟跃民没分辨出来到底是谁。

“是她。”李奎勇对着后面车喊道：“秦岭，这俩也是咱们北京的知青，一个叫钟跃民，一个叫郑桐。”

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我认识他们，不是之前在天桥耍猴的那俩嘛。”

“跃民，这娘们儿在奚落咱们在食堂打人卖艺的事儿呢。”郑桐听了乐得不行，这姑娘太刻薄了。

“听出来了，这娘们儿还真厉害！”钟跃民也纳闷儿了，转头问李奎勇“咱们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李奎勇笑道：“你那时候碰瓷儿人家，非要人姑娘多赔钱的事儿你都忘了？”

钟跃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呀！我当时还纳闷儿呢，哪来的漂亮妞儿，原来是你说的秦岭啊。”

“那怪不得了，跃民你先得罪了人家。看你这回怎么往回找补！”郑桐幸灾乐祸道。

钟跃民闷着没说话，他没想到那天调戏的姑娘是秦岭，当时完全是聊发少年狂，犯了年轻人的通病，看见漂亮姑娘想要招惹一下。

“你是秦岭？”钟跃民站在秦岭面前，遮住了照在她脸的阳光。

“你是钟跃民？”秦岭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嘴角抿着，有些倔强。

钟跃民看着秦岭的眼睛，莫名地担心她的眼睛这么大，会不会受得了来自『毛』乌素的风沙。

“你以前认识我吗？”秦岭看着眼前这个男生，穿着泛白的蓝『色』棉衣，带着狗皮帽子，嘴角漾着微笑，目光直愣愣的，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目光和别人不太一样，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在看一个漂亮女孩子。”

“你倒是对自己的长相挺自信啊！”钟跃民笑了，“那你说说，我看你怎么不一样了？”

秦岭眼皮翻下去，『露』出长长的睫『毛』，“我说不好，之前你看着我像是个流氓无赖，后来却发现你眼里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兴趣，感觉有些···有些···”

“有些拧巴，是吗？”

秦岭看着钟跃民，点了点头。

“秦岭，你一直都是这么冷静吗，永远在观察着别人，心里不停地盘算分析？”钟跃民挨着秦岭坐了下来。

秦岭低着头，“是不是挺怕人的？”

“挺好的，活的明明白白的。”钟跃民盘着腿，侧着脸道，“是有时候太明白了，挺累的。”

“你累吗？”秦岭突然问道。

钟跃民顿了片刻，“为什么这么问？我又没有像你一样天天盘算别人。”

“可我为什么觉得你活得我还要明白？”

钟跃民没有回答秦岭的问题，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黄土岇。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不算吧。”

“哦。”

“我们以后是朋友了。”

“哦。”

秦岭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都只是哦一声？也太怪了。”

“不管你回答什么，我都打定主意当你是朋友了。”

“那更怪了，哪有单方面认朋友的？”

“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吗？”

“是啊。”

“那不行了，糊涂一点，是不是觉得开心一些？”

秦岭一怔，突然笑了出来，坐在不远处的男知青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休息一会儿，众人继续路，两拨人此分别，向着不同方向前进。

“跃民，回头到你们村儿找你啊。”李奎勇喊道。

“好，一定来，咱们到时候好好聊聊！”

对面的车队渐行渐远，钟跃民继续躺在大车，郑桐靠在旁边。

“跃民，真和那个秦岭搭了？”

“没有。”

“没有？没有你怎么和她说说笑笑的？”郑桐好道。

“和我说说笑笑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要和我发生点儿什么？”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钟跃民也是郁闷，怎么一天都在问不一样这件事儿。

“秦岭漂亮啊！”郑桐恨不得站起来，“你没看见那些男的都盯着她看吗？”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这谁说的？真他妈胡扯！要是没有好看的皮囊，我根本没兴趣了解灵魂！”郑桐啐道。

“哈哈，郑桐你这脑子转的挺快。”钟跃民被逗得笑出来，换了个姿势躺着：“你说，这人有一辈子吗？”

“可能有吧。”郑桐不清楚钟跃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你说一辈子和这一辈子会喜欢同一个人吗？”

郑桐想了想，“你这个问题不成立吧，一辈子和这一辈子怎么会有同一个人呢？”

“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呢？”钟跃民追问。

“爱咋样咋样吧，喜欢喜欢，不喜欢拉到，关辈子有个鸟事儿。”

“哈哈哈······”钟跃民突然笑出来。

郑桐莫名其妙：“这是发什么神经？”

“后生思春哩。”赶车的老赵头『插』言道。

“哦，难怪呢，见了那个秦岭一路跟丢了魂一样，还是赵爷爷您见多识广。”

老赵头抽着烟，笑呵呵地赶着拉车的小『毛』驴。

载着水泥的大车，老远被放羊的憨娃看见，一路吆喝着跑到村子里面喊人。

等车进村的时候，整村的人都迎了出来。

“跃民哥，这是水泥？”憨娃『摸』着装水泥的袋子问道。

“这是水泥。”

“这和泥巴有啥不一样？”

“额······这水泥和水能变成石头一样硬。”钟跃民又遇到一个“不一样”。

那边常贵支书和老赵头正在叙话。

“赵爷，辛苦你咧，这么老远真把水泥求回来了。”

老赵头呵呵一笑，“实话和你说，额这次去县里连铺盖卷都没有打开，好吃好喝好住，把水泥给弄到了。”

“那不能把，额们哪次求头办点事，不要软磨硬泡，看人脸『色』。”常贵打死都不信。

“要是额一个人去，那是真不行，估计把地困穿了，都求不来水泥。”

“那是咋回事？”

“主要是跃民和郑桐这俩娃出了力了，年轻人识断字，脑子活主意多，能干成事哩。”老赵头说完背着手走了。

老赵头快走远了，常贵才喊道：“赵爷，啥时候开工啊？”

“和跃民商量，他咋说咋办。”老赵头头都不回，留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