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楚慕言前脚从富贵茶馆离开回了王府，后脚便有一戴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也到了王府前。

于是楚慕言还未在正厅坐稳，管家便来说有一江湖术士求见。

对于这类人，楚慕言一向是避而不见的，但是这次那人说他此行与前云国公主有关，楚慕言这才让管家放他进来。

到了正厅那人才取下斗篷，看模样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棱角分明，若抛却江湖术士的身份，也是位俊俏公子。

“在下见过王爷。”

虽见他不像是什么恶人，可人不可貌相，楚慕言便问：“你说你认识前大云公主，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男子浅笑，“在下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野猫。”

“野猫？”

楚慕言不禁哑然。

“让王爷见笑了，像我们这些四处流浪的，没有名字见怪不怪，只是称号还是响亮的。”

楚慕言没有因为男子这样说便放松了对他的怀疑，他还是问：“那你和煜王妃是怎么认识的？”

“我从小便没了双亲，很早就开始沿街乞讨，几年前在世子府前饿晕，是当时住在世子府里的大云公主发了善心，收留过我一段时间，只是我后来身体恢复后，便不愿再给她添麻烦，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府上有外男，终究说不过去，就悄悄离开了。

后来有幸拜得一个江湖大夫为师，学了些皮毛，这些年便辗转去了许多地方，靠卖药治病维持着生计，如今难得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原想回来报恩的，不料世子府已今非昔比，往日的恩人如今也成了煜王妃。”

男子说的这些话自然没几句真的，可半真半假说下来，一时间竟也难以让人分出真假。

楚慕言凝眸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要报恩不该去煜王府吗？怎么来了本王这里？”

“怕是又要让王爷笑话了，我昨日尾随煜王妃去了一个叫富贵茶馆的地方。”

楚慕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了。

许是嫌说的题外话已经够多了，那男子也不再绕弯，直接说道：“王爷应该不想让将军府的小公子就那样死了吧？”

楚慕言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眯了眯眸子，“你能救他？”

“区区蛇毒，再毒能毒到哪儿去。”

男子不屑地笑着，仿佛下一刻就能让李颖则活蹦乱跳了似的，毕竟这世间制毒的，他敢称第三，绝没有人能称第二，更何况最毒不过人心。

“本王倒是疑惑了，你不是要找煜王妃报恩吗，但是在她心里怕是更希望这李颖则死了好，你若去救活了他，那要怎么报恩呢，本王属实想不明白。”

对于眼前男子这般来历不明的人，自是要多留一个心眼儿才好。

“王爷别急嘛，我救那李颖则可是有条件的。”

楚慕言看着他，薄唇微勾，“哦？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是，希望王爷想做什么便自己去做，不要牵扯上煜王妃，无论她是否自愿，我都希望您能离她远点，她已经是国破家亡了，如今难得安闲，还请王爷不要试图将她卷进任何阴谋中。”

“本王若不答应呢？”

“听闻王爷心悦丞相府大小姐，只是可惜千小姐很早便被断定活不过十八岁，如今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我若说我有办法为她续命呢？”

男子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就那样大胆地逼视着楚慕言，没有丝毫畏惧。

而楚慕言只是冷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一开始我都不已经和王爷说过了嘛，我一个江湖术士，四处游荡的，我们这些人最灵通的便是小道消息。”

“本王又怎会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今夜便去将军府，明早王爷便可得到李颖则醒了的消息，若王爷能及时回绝今日和煜王妃说的话，我便再给千小姐开几副药，虽不能药到病除，但也不会让她明年就香消玉殒了的。”

“本王应下了，只是如果煜王妃自己非要做什么，本王怕是拦不住。”

男子眯着眼睛笑，“若王爷敢反悔或是做不到，我野猫拼了这条命也要把李颖则再送回鬼门关，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千小姐，王爷就等着明年给她上坟哭去吧。”

“你——”

楚慕言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话是说的绝了些，可句句抓住了他的软肋，现在南宁兵力空虚，缺少大将，李颖则不能死，至于千柔儿他更是舍不得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里断送了性命。

“好啊，本王答应你。”

语气慵慵散散，就好像他全然不会怕了男子。

“这才对嘛，王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在下告辞！”

等那男子走出了正厅，楚慕言才低声命令隐在暗处的人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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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颖则的睫毛微微颤了下，睁开了眼睛。

“醒了？”

叫做野猫的男子一边问着，一遍擦拭着手里的小刀，刚刚他就是用这把小刀割开了李颖则的皮肉，在他的身体里种了一个毒蛊。

李颖则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现嗓子干的有些说不出话，他想坐起来可身体虚弱的让他动弹不得。

他扫视了一眼屋子，看到娘亲和其他下人们都好像睡着了一样，床边戴着黑色斗篷的这个男子，他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感觉他手里那把刀反光的有些晃眼，刚刚是他在说话吗？

“我知道你现在说不出话，但脑子总是清醒的吧？那你就听我说。”

男子之前告诉将军府一众人李颖则要在卯时过后才会醒，可他怎么能让李颖则醒后先看见的是别人呢，所以他骗了她们，而现在李颖则是醒了，可还不过寅时，天还未亮呢，于是他离开将军府去跟楚慕言通过消息后，便又折了回来，用药迷晕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他还是能做到的。

“你这命是我救回来的，不过你可别感激我，我救你可是心不甘情也不愿的。”

“原本太医说你还有八天的时间，屁嘞！就你这，能撑个四五天命都是大的。”

“小冷将军还活着，前大云公主也没有失忆，我知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李颖则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敢说出去，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在你身体里种了蛊毒，你若敢说敢做丝毫于他们无利的事，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见李颖则刚有了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男子笑了，“别怕呀，你要是乖乖的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保证你后天就又能去那烟花柳巷里快活。”

“你可要记牢了，自古人多死于话多。”

“好好睡觉吧，你祖母和那娇贵你的娘亲还等着你明早能醒呢。”

说着男子便伸手在李颖则鼻子前晃了晃，奈何他此刻眼睛睁的有多大，最后还是沉沉睡去了。

男子一手扔起那小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伸手接住准确地竖插在李颖则枕头旁边，这才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