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城到广缘寺，若从后山前往，骑快马的话来回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

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楚慕言可以看见千柔儿在禅房里面静静地坐着，她手里捏着绣花针在帕子上细细穿引着，像是在手帕上绣花，可离得太远，他也看不清她在绣些什么。

不过楚慕言觉得千柔儿那般心灵手巧的女子，无论是绣的什么，绣出来的东西都应是极令人赏心悦目的。

自那日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楚慕言便再没有当面去找过千柔儿，长安城到广缘寺的奔波一程，他每每只能远远地看她几眼，纵然明日就要动身前往云地了，他还是不敢过去和她说句话，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冲过去拥她入怀。

可是楚慕言怕，他害怕他一过去她再便也不愿见自己，更怕她真的把顾清越没有失忆的事说于千述劭，那样顾清越必定要身陷囹吾，他不能让只因为两个人的矛盾而牵扯到无辜的人，更何况顾清越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他刚刚在富贵茶馆还对她冷嘲热讽，她心里怕是要难受极了，却还是笑着撑到了最后。

很多时候，楚慕言觉得其实这样远远看着千柔儿也好，起码可以看到她还好好的，就像现在，就静静地看着她绣花，他便觉得岁月静好的令人安心。

不知在那一角站了多久，是容枫过来提醒他了，他才想起手里提了半天的药，只是可惜了，他这一去云地不知要去上多久，却是不能好好和她告个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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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缘寺的一间小柴房里，秀儿正在给千柔儿煎药，这药味道苦，水一沸腾便整个屋子都传的是一股苦药味，怕影响其他人，千柔儿为此特意向寺里方丈要一间单独的小厨房来煎药。

秀儿小火扇着，还要时不时打开盖子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等药煎好时，她便拿了块布衬着把药倒在了碗里，做好这些，她忽而察觉身后好像有人，她扭头一看来人，直吓地差点把药炉给撞翻了。

“参见摄政王！”

楚慕言看了一眼那药，尽量语气柔和地说道：“起来吧，秀儿姑娘这是还在给你家小姐煎药吗？”

秀儿虽然心里惧怕楚慕言，但想起小姐交代的话，她还是努力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小姐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她的病早就已经好了，这是大夫开的补药，还有……我家小姐说了，她不愿看见你的，所以你别去让她心里不舒服！”

似是早就料到秀儿会这般说一样，楚慕言并未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他只是急忙解释道：“不用担心，本王不会去找她的，只是给她带了些药，还请秀儿姑娘能给你家小姐煎了用下，那样她晚上不至于再疼的睡不着。”

秀儿这时才注意到楚慕言手里提着的药，她自是不能接，“我家小姐都跟你说过她病好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给她找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了！你就不怕万一是毒药害死她吗？”

看看这，主子薄情了，做下人的也跟着厉声厉色，可楚慕言仍只是温和地笑，“秀儿姑娘，本王从未这般求过人，今日就当本王求你了，我求你收下这药，这些不是乱七八糟的药，我亲自试过，没有毒的，虽然不能治她的心疾，但真的可以减轻疼痛的，你相信我！”

秀儿后退一步，还是不收楚慕言递过来的药，“摄政王，我也求您不要为难我一个下人好吗？我都说过我家小姐病早就好了，不需要你……”

“秀儿姑娘，就当是本王求你了！”

楚慕言仍是这句话，看着他眼里的诚恳热切，秀儿顿时便有些于心不忍了。

趁秀儿犹豫的时间，楚慕言急忙将药塞在了她手里，“本王相信你会给你家小姐服用的，本王以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些药真的是有用的，我求你一定要煎给她喝，千万不要说是本王拿来的，我绝对不会去打扰她的，你答应本王煎给她喝，好吗？本王可以许你重金酬谢！”

叹了口气，秀儿才说道：“重金酬谢就不必了，看在你是真心为我家小姐好的份上，我答应你了，但是这药我要让其他大夫看过才能决定要不要煎给她喝，只是你现在还是快点离开吧，别让我家小姐看到了，她又该心里不痛快了！”

“好好好，本王这就走，你放心我不去打扰她，你一定要把这药煎给她喝！”

不知说了几遍，楚慕言才离开，见楚慕言真的走了，秀儿却是不知该拿这药怎么办，若是小姐知道了，她肯定要把它们扔了的，可楚慕言找的药肯定是比平常那些大夫开的药要有用多了，这样想着，秀儿便先把药藏好了，才端着刚煎好的药去了千柔儿那里。

看了千柔儿绣的花样，秀儿不禁问道：“小姐这是绣的鸳鸯吗？”

“随便绣的鸟儿，你怎么就看成了鸳鸯呢！”

千柔儿柔声说着，颇有几分无奈地笑了。

可秀儿却是不承认，她指着那鸟儿，说道：“你看看这样子，分明就是鸳鸯嘛！”

千柔儿不与她争辩，落下最后一针，放下了帕子。

秀儿一时疑惑，“小姐这是绣好了吗？”

千柔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听见秀儿小声嘀咕了一句：“鸳鸯不是成双成对的嘛，小姐怎么只绣一只呢。”

千柔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捧着药碗几口喝下了药。

单飞鸟难成双，既然如此，何必再多添一只看着心烦呢。

她不是没有看见楚慕言刚刚在外面看她，只是她装作没有看到他罢了，她若让他知道自己看见他了，他定是要上前说话，可两人又能说些什么呢，无话可说也只是平添苦恼罢了。

这世间的好女子多了去了，自己确实算不上什么，还是愿他放下吧。

这广缘寺虽远离长安城，千柔儿却也是不比别人晚地知道楚慕言要去云地的事了，她现在要去问问方丈，自己是不是可以回长安城了，许久不见，她真是有些想爹爹娘亲，还有那个常常嫌弃自己的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