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煜已经熟睡了，他原本不会这么快就睡着的，只是因为顾年年在他的茶水里稍稍放了些迷药。

一阵寒风从后窗吹了进来，顾年年冻得搓了搓手，腊月二十几的日子，夜里是冷了许多，思及此她便给楚子煜又掖了掖被子，不多时冷御从后窗翻了进来。

顾年年起身站了起来，冷御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沐风他们还在门外站着。

冷御提前探好了顾府的路，他轻功又极好，得到顾年年的示意后，他就带着顾年年悄悄离开了屋子。

在屋脊上轻步踏过的时候，顾年年激动地差点尖叫起来，在电视上见过那么多武林高手飞檐走壁的，没想到她顾年年有生之年居然有幸亲自证实这是真的，好激动！

只一会儿，冷御便拉着顾年年站在了顾府祠堂前。

那一轮弦月高高地在夜空中悬挂着，满院月华如霜，映在两个人的身上。

“刚刚属下多有得罪，还请公主见谅。”

顾年年听完冷御的话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冷御说的原来是刚刚抱她的事，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两人现在身份有别。

“哦哦，无妨无妨！只是我们就这样过来不怕被发现吗？”

“公主不用怕，顾府明兵虽多暗卫却少，再说属下曾经毕竟是云国的大将军，区区几个暗卫还是拦不住我的，至于看守祠堂的那几个侍卫侍女都被我用熏香迷晕了，公主大可放心。现在我们进去吧。”

冷御拾阶而上，他伸手推开祠堂的正门，里面烛火通明，待顾年年也进来了，他反手将门关上。

眼前的高台上整整齐齐供奉着所有死去的顾家人的牌位，顾年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们这样偷闯别人家祠堂怕是不合适吧？”

“那属下带公主回去？”

“别呀，我就说说！合适合适！咋不合适呀！这外面月黑风高的不就适合干这事吗？！”

顾年年一脸嘻笑，冷御不自觉地也微微笑了。

当顾年年看到案台上香炉里还未燃尽的竹香时，便顺手从案台上拿起一支竹香准备点燃，却被冷御拦下了。

“这些人没有资格接受公主的祭拜。”

顾年年给了冷御一个没关系的笑容，然后借着案台上的白烛点燃了竹香，并把它小心翼翼地插入到香炉里。

“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死者为大嘛，毕竟我们也擅自打扰了他们的清净。”

看着顾年年上香，冷御的眼里是无尽的冷意，他面无表情道：“他们终究是不配。”

顾年年一时间只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站着拜了拜。

“公主，你仔细观察一下这里，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

顾年年身体一僵，她下意识地一步冲到冷御面前，一脸惊恐道：“该不会闹鬼吧？！”

“公主莫怕。”冷御刚想伸出手想安抚顾年年，却硬生生又在半空中停住，顾清越已经不是那个声声唤着他燃哥哥的小妹妹了，“没有的事。”

看着冷御嘴角温和的笑意，顾年年才慢慢安心。她站在中央仔细地环视了整个祠堂内部，然后看向冷御。

“公主可是发现什么？”

顾年年咧嘴笑了，“这两旁的烛火真好看！”

冷御：……

“公主你再细细看看这些牌位。”

顾年年立马乖乖地小跑回案台前，刚刚看冷御的反应，貌似是自己的发现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但是那些银架烛光是真的很好看啊。

顾年年一个一个牌位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名字，最后她在位置有些偏的一个牌位前停下了，只见她恐奇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冷御才缓缓走了过去。

只见牌位上写着顾天成之女顾思媛几个字。

“真正的顾家二小姐顾思媛。”

“她……她死了？”

“病逝，所以公主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让我静静。”

顾年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到现在仍有些不敢置信，虽然根据顾家人的种种表现她心里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几分肯定了，但当她真正去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自己喜欢的人是敌国的摄政王，喜欢自己的是敌国的景王，自己嫁的是敌国的煜王。

这太特么狗血了吧？两国可是灭国的深仇大恨啊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冷御，讲讲我之前的事吧。”

…

五年前，云国唯一的皇子顾明川被迫送到宁国为质，当时顾明川不过九岁，而顾清越不过十二岁，顾明川临走的前一晚去顾清越的寑殿里抱着他的皇姐哭了一宿。

“皇姐，川儿好怕！”

顾明川被送走后，顾清越着实放心不下，便让当时的冷将军之子冷燃偷偷护送自己出皇城，当时的冷燃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小冷将军。

当父皇母后知道时，顾清越已经以云国公主的身份见了宁帝，并找到了皇弟顾明川，宁帝虽以宾客之仪接待了顾清越，却从未向外提起云国公主也在宁国为质。

之后，宁帝声称将云国皇子送回了云国，然而他们只是在欺骗云国人并污蔑云国人杀了宁国前往护送的使者，从而好借机宣战。

五年的时间足以使云国和宁国势均力敌，但由于云国的皇子公主都在宁人手里，云国的作战处处受压制，直至皇城被攻破，云国便灭了。

听闻云国被灭的消息后，顾清越心灰意冷直接投湖自尽了，却不料被楚景瑜所救。

此次云宁两国交战，虽然云国被灭，宁国却也是元气大伤，再无气力彻底铲除云国余党，再加上云国民意不顺，宁帝也并未敢除掉顾清越姐弟，而是借顾清越落水的机会让御医用药伤了她的心神，使她变得神志不清，半年后虽有好转，却已是记不清之前的事了，这也正合宁帝心意。

恰好顾尚书之女顾思媛因病去世，便给了顾清越顾家二小姐的身份，好让她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这也让宁国官宦心里踏实了许多。

顾明川虽然表面上是自由之身，实际上却一直被囚禁着。

至于顾清越姐弟还活着，以及把顾清越婚配于楚子煜，都是做给云人看的，好让他们在宁军休生养息之际不会大闹，然后慢慢地向宁国臣服。

…

冷御说完后，顾年年在原地愣了许久，她从未想过一向追求简单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会陷入了这样一个复杂的局，冷御他还不知道御医的那些药对顾清越没有作用，可自己不是顾清越自然不清楚之前的事情，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顾清越没有失忆自己该怎么办，还有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年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她现在不得不先接受事实。

“走了，冷御，以后叫我小姐，莫要再叫我公主或者王妃了。”

“是，小姐。”

冷御没有告诉顾年年，那一次他偷偷送她出皇城被父亲发现后，父亲把他打得半死，他鲜血淋漓的在雨里跪了一整天，几度昏死过去，若不是皇宫派人来救，他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