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水莲的指甲更是掐进去了几分，古月铃脖子上的血顺着古水莲的手指流了下来，滴答滴答的敲击着地面。

古月铃苍白的脸，瘦弱的小身躯，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分外可怜。

古月云空的脸比古月铃的更加苍白，他的眼里带着衰老颓败的气息，却十分慈祥的看着古月铃，“玲儿，你不要怕。你娘在等你，爹爹也很快就会去陪你们。”

古月铃听懂了古月云空的意思，她瘦弱的小身体在古水莲的手指下颤抖着，流出了更多的血。她几乎是用哭泣的声音说，“爹，玲儿怕，玲儿不想死。”

古月云空更深的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深深的无奈跟伤痛，“玲儿，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死了，爹爹会替你报仇，将那些杀你的人全部杀死。然后爹爹很快就会去陪你，好不好？”

古水莲冷笑着抓的更紧了几分，古月铃痛苦的哭了出来，她颤抖着，哭着，“我不要死，爹，我不要死。”

如此柔弱可怜的恳求，在场的众人内心也难以平静。那么瘦弱可怜的一个女孩，苦苦的哀求着，苦苦的诉说着对生命的渴望。即便非亲非故都有些不忍心，何况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古月云空。

古花夫人急怒攻心，几乎几度要冲出去，都被古花逢春拦了下来。

古花东风冷冷的看着。

叶知秋站在远处，冷笑着。

古月云空将眼神投向了古镜悬。

古镜悬只是负着手站在飞行的宴会厅船头，背对着众人，衣袂飘飘。

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古月云空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更加佝偻了几分。

此刻的古月云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虚弱，哪里还有半分纵横疆场的悍将风采。

可是玲儿，比死更可怕的是变节投敌。咱们古族有多少的好儿女都死在了与苍族的战场上。爹爹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玲儿，你是我古月家的女儿，就要明白这个道理。你要勇敢一点。”

“你就是个冷血的魔鬼！”古月铃忽然不哭了，她看着古月云空，怨怒的尖叫，“你只是惜命，舍不得自己的命！就像当初的娘，你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就随意放弃了我娘的命！现在你凭什么让我死！我不要死！”

“既然你爹不救你，你的叔公们不救你，你亲爱的古镜璇阿姨也不救你，你一直爱慕的古花东风也不救你，这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救你，那你去死吧。”古水莲的指尖凝结出一朵透明的莲花，尖锐的花瓣刺入了古月铃的胸口。

血红色的液体毫不犹豫的钻出了古月铃的胸口，古月铃脸色渐白，又渐渐转红。

古月铃不再哭泣，她只是绝望的看向了场间众人，然后竟然悲怒怨恨的诅咒了起来。

“伪君子，小人，你们都是一群虚伪的魔鬼，你们都该死，你们怎么都不去死，偏偏要我死！”

“古月云空，你这个冷血的魔鬼，你这样的魔鬼都不去死，却偏偏让你的妻子去死，现在又让你的女儿去死。我诅咒你鳏寡孤独。”

“我诅咒你们古月家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诅咒三叔公你断子绝孙，我诅咒六叔公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古镜璇，你这个恶心虚伪的女人。你口口声声要保护我，要爱护我。你口口声声说跟我娘亲如姐妹，将我视如己出。如今古月云空要将我害死，你这个虚伪的女人只知道靠在自己丈夫怀里撒娇，竟然半分都不顾及我娘的颜面。你不要脸！我娘当年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样恶心虚伪的女人做朋友。我娘真是瞎了眼！”

“古花东风，你这个恶心虚伪的变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一直试图挣脱古花逢春手的古花夫人忽然呆滞了。她忽然像是不认识场间那个小姑娘似的。古镜璇不是白痴，在苍族跟古水家勾结起来的场景下，古月云空不能叛。如果古月云空为了女儿，不顾古月家积攒了千年的声誉，不顾在场众人的性命，那他才是真的无耻。如果他叛了，那他就不配为人。

作为古镜家的女儿，古镜璇毫无疑问认为古月铃应该坚强一点。

古花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自己那位兄长的选择，所以她已经心理做好了去赴死的准备，她甚至盘算好了用自己的一条命，让兄长放了古花东风，让叶知秋逃走。

如果事有不协，她甚至想好了连儿子古花东风都得跟着她赴死。她绝不接受古镜家跟千年的仇敌苍族联手这样恶心低贱的事情。

不能妥协，所以没有妥协的余地。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可是，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那是气节跟尊严。

古镜璇一向骄傲蛮横，却也有古镜明心。

璇，美石次玉。

若不能用玉，可用白璇珠。

她不能如叶知秋一般懂事，也不能如清颜一般透彻，可是她还是她，她是一块玉。

她的选择仍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古花夫人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恶意的诅咒着自己，诅咒着她的亲生父亲，忽然觉得这些年她真是十分糊涂。

古花眼里是一片迷茫凄楚，还带着几分委屈伤痛。

清颜姐姐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那样清透明澈的清颜姐姐，留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古花东风轻快的在她耳边说，“母亲，你看，这就是不我喜欢古月铃的原因。幸好咱们跟她还没有什么关系，你儿子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古花夫人知道儿子是故意逗自己，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古月云空更加苍老了几分，看着古月铃的眼里的慈爱也渐渐散去。一股磅礴可怕的煞气在古月云空的身上缓缓攀升。

大风吹过，留下了一地的苍茫。

“够了，放了她。”忽然，一个声音从负手站在船头的古镜悬身上传来。他并未转身，但是言语里带着不可置疑的权威。

“古月家的人，总是这么低贱。”古水莲却像是抓着一条死狗一样继续扯着古月铃，“我放了她，古月云空发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