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的模样很是白净清秀，身材也较为娇小，算不得一个大美女，但也是小家碧玉，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而且，看她的五官，阳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是南。没错，她长得有些像南。

阳想起来南似乎经常提起自己有一个妹妹，据他说他的妹妹身处W市基地总部，追随着一位大人物。而那个大人物，南告诉过阳，那是煊，是南的女朋友！不过由于末世后一些包括煊与阳在内的人的特别的经历，南与煊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直至形同陌路，虽然谁也没有提分手，但也没怎么来往了。

“我是南的妹妹，李。”女武神突然开口，证实了阳的猜想。

他们此时飞在天空之中，无处不在的灰雾像一团团的乌云，在这个角度，纵眼像大地望去，满目疮痍。离远了基地的范围，普通的异化体越发密集起来，偶尔还能看见有一些人群在同异化体们交战，或是挣扎求存，或是猎杀。

在这个末世，变强的途径不仅仅是吸收异能而已，那太过慢了，而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沐浴异化体的血液来变强，虽然那可能是种折磨，但所带来的强大，是十分明显也十分简单的。

所以，才会有了狩猎团队这种队伍，他们猎杀异化体，收集异化体的血液，以换取武器或是食物资源。

而其中，异化体的心头血最为珍贵，因为其效果更好，且副作用较小。

“南他...”阳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没死。”李说道。

“什么？没死？”阳有些惊讶，南竟然没死？覃不是说那异化体直接毁了整个基地吗？更何况还用了吐息，吐息之下，或许以阳特异的体魄能勉强抗下，但南怎么可能抗下？他只是经历了最普遍不过的异能进化。

“但也活不长了。”李神色悲伤地开口，“我用了煊姐姐的天使之泪，净化了他身上的异化之力，可是这之前他就已被腐蚀了大半的身躯，即使天使之泪所蕴含的生命力旺盛，但在异化之力的消耗下所余的力量，也只能勉强让他一时不死。”

天使之泪...这种神物阳有所了解，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阳并没有像煊那样，加入这末世中最大的势力，国家！但以阳和煊相似的特殊经历，让阳也能够通过种种渠道了解一些末世中的秘密。

那是独属于煊的力量，被称作天使的煊所凝聚出来的产物，有着能让异化体恢复原本的形态意识的伟力，也能瞬间救活一个濒死的人。

最初知道这个东西时，阳十分激动，他想能不能用此让小月恢复原身？只是结果是残酷的，天使之泪，最多让异化体恢复，变异体，他们身上聚集的异化之力过于强大，天使之泪并不足以对抗。

阳想过等煊更加强大了，那时她所凝聚的天使之泪说不定能够让变异体也得到净化？但阳太过想当然了，凝聚天使之泪何其之难？那是汇集许久的精气，投入全部的身心才能做到的，对煊有着极大的伤害。若是煊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勉强她。

末世降临一年来，阳也只听过煊凝聚了一次天使之泪，而现在，则是第二次。

“天使之泪也救不了南吗...”阳内心苦涩。

“对了，南的人呢？”阳突然意识到，既然南暂时没死，为什么李只带着自己呢？而且，既然没死，就有希望被救治吧，毕竟煊能净化异化之力，那么说不得常人看来必死的伤势也有能力治好。

“我哥...”李似乎有些犹豫，“他自己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表面的意思，我哥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也不愿再拖累你和我们，就自己走了。”

“为什么？就因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因为怕自己成为累赘？”阳有些愤怒，他没想到南竟然如此。

虽然两人不过相识半个月，但是，半个月的并肩作战，加之两人性格很合得来，对于阳来说，南还是比较重要的，即使南真的成为了累赘，阳也不可能抛弃他！

“他不愿做个累赘，”李看向阳，“我尊重我哥的选择，希望你也能理解他。”

阳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许多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一时，他就这样呆愣地看着李。

良久，阳才理清了自己复杂的心绪，叹了口气，问李道：“你呢？除了救你哥，还带走我，是上面的意思吧？”

“对。”李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冷漠，但阳能感受到那冷漠之后浓郁不开的悲伤，透过她的眼睛。

“可是，”阳转头看向下面的人间炼狱，风的呼啸、怪物的嘶吼，还有人的惨叫争吵，无数声音传到阳耳边。

“他们应该了解我，经历了这种事，我更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了。”阳不无麻木地道。

“月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李静思冷声说，“你真的还愿意这样麻木，这样冷漠？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没有杀死月，而放任它，放任它杀了如此多的人，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你！即使你没有自己去承担救世的责任的意愿，但起码，你得为月赎罪！”

“呵！”阳冷笑，“这就是你们始终不杀死月的原因吧？逼我走上那条路？”

“呵！”李也笑了起来，笑得格外讥讽，只听她缓缓述说：“我曾经觉得你是孬种，是个懦夫，只会逃避，只会躲，现在，我觉得你更是个无情无义的虚伪之人！”

阳面色阴沉下来。

“别给我摆脸色！”李无比生气地怒吼，“你真以为你很特别？真以为你对这个世界很重要？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一根草？一粒尘？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个怪物，一路杀了多少的人？”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哥，就是因为你，才会这样！都是因为你！在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现在的嘴脸，真的让我恶心，让我想吐！逼你？对，是在逼你，那你呢？你就这样放任！放任！”李几乎歇斯底里了。

阳不言不语，闭上了眼，面色又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我想直接把你丢下去。可我哥让我去救你，让我关照一下你，上面的人也让我把你带过去。”

李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述说：

“是，或许你的确很特别，更有机会成为煊姐姐那样的存在，但你现在是什么？你现在是个废物，是个孬种，是个人渣！

现在，连我都可以轻易杀死你，很轻易。你有多废物，你自己知道吗？可怜我哥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遭受这种劫难的缘由，都是因为你，因为他眼里的好兄弟。呵，我真替我哥感到可怜。”

她这句话的声音如此平淡，深深的刺痛了阳的心。

然而阳还是忍了下来，阳知道，可能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了。因为自己的原因，高层的人始终放任着月四处肆虐，没有使用他们的手段去解决月这头危害性极大的变异体。这么久以来，小月杀了多少人？想必数不胜数了。

都是因为自己啊。

阳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都不愿去接受。他一直在躲，在逃，从北到南，逃了如此远，逃了如此久。

或许，是面对的时候了。阳如此想。

而且，事实证明，依靠自己的摸索，这么久以来，阳终究没有开发出自己这种特殊群体所隐藏的独特而强大的力量，而国家培养的那些个与阳类似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无比强大，且都各具特色，变异体？在他们眼中同异化体没什么区别，而他们中的最强者，甚至能同那最终的恐惧媲美。

他们是人类最坚厚的一面盾，也是人类最锋利的一根矛，他们是人类在末世得以生存的最重要的力量，是人类的救赎者，也是救世主！

救世主！

这便是人们对他们的称呼。

唯一能够抗衡最终恐惧的存在。

救世主！

...

李的发泄结束后，两人之间半天再没有一句言语，气氛一下沉寂了起来。灰雾仍呼啸，而且呼啸得更剧烈了，因为李加快了速度。来自下面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转瞬即过。

沉默良久，阳开口道：

“我知道可能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听了，你也不会原谅我。”

阳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

“我承认，我的确是个懦夫，是个废物，但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接下来，我会配合你们，我会成为救世主，我会为小月赎罪，会承担起救世主这个称号的责任。”

阳看向李，道：

“无论你怎么想怎么骂我都好，是我对不起南，是我对不起那些被小月杀死的人。”

李并没有回复阳的话，依旧冷漠地飞着，扑扇着自己洁白的羽翼。

风的呼啸声突然小了，耳边也没再传来了怪物的低嘶声，李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知不觉，他们已飞临了W市基地总部。

看着下方不似存在于这末世的无比科幻的建筑群，阳却没有心思惊叹，他的目光渐渐深邃，想到未来，想到过去，又想到南，不知，南此时在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