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远，秦小姐和那个男人离开了后院。

玄音紧皱眉头，低声问：“这人就是你也惹不起的存在？”

“他？哼，一个早该死了的人，他也配！”庄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玄音转身，定睛看着庄垚的眼睛问：“那究竟是什么让你忌惮？”

“也……也不能说是忌惮，一时间打起来难分胜负罢了，死战的话，我未必会输。但一边打还得一边顾及你，胜算就比较小了。”庄垚说这话心虚的很。

他把目光转向别处，不和玄音对视。

玄音低头又抬头：“师父让你救我三次，你尽到了职责。接下来，我要尽我的职责了。我们四个人一起进的树洞，就要四个人一起出去。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把“我不想麻烦你”说的如此委婉，让庄垚的心里莫名很烦躁。

庄垚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最终妥协道：“算我怕你了。先离开在这里再说！狐狸没关在这里，他在长生殿。”

庄垚对周遭的气息感觉很敏锐，带着玄音在秦小姐的后院左转右拐，居然找到了一个密室入口。下去一看才发现，这里被布置成巨大的交换法阵，里面还嵌入了一个祭坛。祭坛周围放着七具骷髅，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了。

“建这种密室的工匠一般都会给自己留逃生密道，可惜这几个人没来得及逃走就被生祭了。”庄垚砸吧一下嘴，惋惜道。

玄音没有搭话，他已经开始敲墙壁找秘密通道了。

“这边。”庄垚招呼玄音。

他走到祭坛正对着的墙前面，手放在中央，用力一震，石头墙中间一块尽数化成石灰，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隧道露了出来。

来不及问庄垚怎么做到的，警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玄音逃跑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两人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迅速爬出了地道。

地道很长，尽头很巧妙的藏身于渡口附近。更巧的是，这时候渡口刚好有条船。

“你先上船！”庄垚说完就消失了。不用说，他又回到杖剑之中。

少个人可以少付一份船资。

玄音来不及细想，上船之后直接吩咐船家开船。这船家像是专门在此处等着一样，玄音话音刚落，船身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渡口，向着长生殿的方向驶去。

玄音心有余悸，这树洞里遇到的种种实在邪门的厉害，甚至很多人到现在他都看不清立场，比如那个崇石老人。

“小伙子，又见面了。”

刚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船头飘了进来。

果然，哪里会有渡口刚好有船在等自己的巧合。

玄音苦笑道：“您这雪中送炭也太及时了。”

这一段水流平静，就见崇石老人笑眯眯地走进船舱道：“好说。”

玄音无可奈何地问：“那么敢问您这次怎么收费呢？”

崇石老人捋着胡须，面上笑容淡去：“这次，我不收费。”

“怎么说？”玄音觉得自己听错了。

崇石老人道：“我救了你一命，你要帮我们报仇。”

“我们是谁？”玄音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所有被迫害死掉的人。”

原来当年始皇帝命这六千多人出海之后，进树洞之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人。除了路上折损的，进了树洞之后又去掉半数，这一半人不知所踪。这些人一路上朝夕相处多时，本身就有了情谊，又靠着相互扶持渡过了洞里最初的艰难时光。一些人早已经结成异姓兄弟，这其中就有崇石老人和一个石匠。

石匠叫邱汉东，是个老实正直的人。手艺不算精湛，但数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可惜就是太正直了，得罪了地方官，被人报复，登上了出海寻药的名单。

邱汉东和崇石老人在路上因为口音相近，认出是邻乡，本就亲近。后面互相分享了食物，彼此鼓励，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树洞里以兄弟相称。

直到有一天，邱汉东被首富秦小姐招去修府邸，没有出来。

“他走之前就说了，这一趟可能有去无回。希望我能每隔十日就在渡口等他一天。我一直遵守这个承诺，可惜他再也没出现过。不过这个习惯倒是维持了下来。你小子也算运气好。听说你去找首富，我当时就想，说不定会碰上。看来这一切果然是天意。”崇石老人说。

玄音想了想，说道：“您想让我帮忙报仇，能不能先把那个秦小姐的身份说清楚，没准备的仗可不好打。”

“这个自然。”崇石老人点点头，开始说起了秦小姐的过往。

秦小姐不姓秦，刚开始姓徐。徐福的徐。相传，她是徐福的妹妹。关于这一点，徐小姐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进洞没多久，大家就发现少了将近一半人，更要命的是，作为首领的徐福不见了。

在一片慌乱之中，徐小姐站了出来。当时的女性地位还没有后来那么低，徐小姐又表现的很有魄力，于是，她变成了这一行人之中新的领袖。

徐小姐的能力不仅仅是在领导全局上，进洞十来天之后，她就发现了寿存石。这一点众说纷纭。有人说她继承了徐福的的能力，天赋异禀。也有人说，有个男人替她捞起了河底的石头。具体真相如何崇石老人也不知道。不过那些石头总是很及时的出现在徐小姐手里，却没人见过徐小姐如何打捞。

就这样，徐小姐凭借着这些独一无二的石头，最终成了首富。

等到刘邦时代的人陆陆续续进来之后，徐小姐改了姓氏，变成了秦小姐。

虽然崇石老人、高大人和秦小姐分别掌管着河运、通讯和象征财富的寿命，但崇石老人和高大人其实都很害怕秦小姐。传言秦小姐可以和碧树神进行沟通，更有人猜测，她手上的那些寿存石就来自于碧树神的恩赐。

秦小姐是被碧树神选中的代言人。得罪她的人要么会突然消失，要么隔几天就会被人发现身体支离破碎地出现在街头。

知悉此事的各个组织头领都噤若寒蝉。

崇石老人忽然用极其轻的声音说：“当然，也不仅仅是报仇。几日前，我接到一个消息，消息来自高大人。”

高大人是掌管消息递送的人。他进来之前就是给始皇帝养鸽子的信鸽世家传人，有一套家传的和鸽子交流的办法。进来之后，自然成了管理传信的人。外界都说，他为了延长鸽子的寿命，把人的魂魄塞进了鸽子的身体里。

高大人不知为何，很早以前就对秦小姐有所忌惮，所以暗地里和崇石老人有过约定，如果有一天崇石老人收到一只通体发红的鸽子，就说明秦小姐那里要出大事了。这样的大事，足以把他们生存了几千年的树洞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