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发生了什么，曹成和妙果并不知道。不过第二天，他们就被刘伶请去了竹林七贤常聚的一处山泉边。

虽然王戎说了，没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监视着所有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大家还是按照人设，装模作样地打铁、弹琴、饮酒、嗑药。

穿上衣服的刘伶语气恭敬地请曹成和妙果在石凳上坐下。

刚刚一直在打铁的嵇康停下了手里的铁锤和铁砧子，低声说：“今日请两位来，有些事情想要商议。”

他一说话，周围的刘伶、向秀都主动聚了过来，连坐着钓鱼却闭眼在睡觉的王戎也给面子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望向这里。如此可见，嵇康就是这几个人之中领头的人。

妙果和曹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妙果说道：“愿闻其详。”

“想必二位和我们一样，都是从桃花源村逃出来的吧？”嵇康也不兜圈子，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

曹成和妙果点点头，等着对方继续说。

“在那村子里呆久了或是吃了当地人的食物，都会被同化成村民，变成没有魂魄的傀儡。而总有一小部分幸运的人能逃出来，那些逃出来的人进了竹林，就变成了竹林七贤。”

嵇康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干脆席地而坐。

曹成想了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有漏洞：“等一下！这个地方应该从很久以前就有了吧？到现在为止才逃出来八个人？”

嵇康垂下头，恨恨地说：“逃出来的人虽然很少，但也不止八个人。不过这里的人数一直保持在七个左右，一切都是因为祭礼。”

“祭礼？那是什么？”妙果问。

嵇康说：“这是进来的时候，之前的老人告诉我们的。每隔一段时间，竹叶都会变黄三天，在这三天里，一定要选出一个人，在山上的祭坛杀死。而且死法不能见血。不然……”

“不然怎样？”曹成追问道。

“不然死的就是所有人。然后会有其他从桃花源村逃出来的人取代我们，成为新的竹林七贤。虽然这些都是口口相传下来的，没人验证过，不过，也没人敢验证。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这么久，没有老也没有死，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祭礼祭的是何人，没有人知道，我们称之为无上意志。”嵇康说。

“有一点我很好奇。”一直在盯着刘伶看的妙果突然说道，“那天，刘伶是怎么一眼看出我们的角色是山涛和他夫人韩氏？”

“一般来说，新进来的人总是刚好顶替之前死掉的人的身份。当然，我能一眼知道，因为当时你们头顶上都浮现出了金色的字，写明了身份。一般见到的第一个人都能看到，之后这字就会消失。”刘伶说完，看了一眼嵇康，见他没反应，才接着说，“以前不清楚，但连进来时间最长的嵇康都说，韩氏是第一个进竹林的女子。”

曹成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3D动画。”

“三什么弟？”场间的四个人，连玩世不恭的王戎都是一脸懵逼。

妙果狡黠一笑，问：“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找我们来，不会只是单纯想说这里的历史吧？”

……

再说回玄音和少白这里，两人又累又饿，对着眼前的大河一筹莫展。

这时，远处来了条船。

从外表看，就如同沈从文笔下，《边城》里翠翠和爷爷养家糊口用的小船。有一个小小的船舱，只能容纳六七个人。

河上行船本是正常之事，不过出现在这里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但这会儿顾不上那么多。隔着一大段距离，少白就伸手拦船，大声喊道：“船家！这里！”

也不知道那船家听没听见，就见那只小木船摇摇晃晃朝两人驶来。

等船停在了面前，玄音和少白才看清楚，摇船的人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头。

老头看着瘦瘦巴巴，脾气却不怎么好，不耐烦地问：“谁要上船？”

“老先生，我们两人都要上船。请问这艘船驶向哪里？船钱又怎么付呢？”玄音客气地问道。

老头用船桨拍了拍船身，又问了一遍，语气更不耐烦了：“谁要上船？”

少白本来就又累又饿，见船家对玄音的态度如此恶劣，他不高兴了，在这个鬼地方也不想再伪装，想要冲对方发作。

幸好玄音及时拉住了他。

玄音对少白摇摇头，才笑容满面地继续问老头：“老先生，我们两个都要上船。”

“每人五年寿命，上船交定金三年，下船付尾款两年。上船就代表同意了。”没想到一趟能赚两笔生意，老头的语气好了点。

玄音和少白面面相觑。

不过这价格倒是难不倒他们。两人很快就在船舱坐定。

老头拿来一个巴掌大的鹅卵，递给坐在外侧的少白，说道：“拿好了，贴在胸口处五息，先交定金。你交完了给里面的人。”

少白不知何意，但还是按照老头的要求照做。他只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倒是之后的玄音，贴完胸口之后变了脸色，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寿元少了三年。

见两人都交了定金，老头才慢吞吞地开口：“两位客人想去哪里？”

“我们想去对……”

少白的“岸”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玄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玄音问：“老先生，您说说有哪些地方可以去？”

“贫民窟、静夜堂、红纱坊、对岸。这几个地方都可以直接去。如果去更远的地方就要加定金了。”老头砸吧砸吧嘴，忽然面露欣喜之色，“两位莫不是要去长生殿和湾里坡？那个就贵了，去一趟得付十年寿命。不过先说好，就这么多，再远我就载不了了。不想坐的可以下船，不过定金不退。”

老头的眼睛明明只剩下眼白，可少白总觉得这老头看他的眼神很是得意。

“老先生，受累打听一下，这些地方都是些什么地方。而您说的再远的地方又是哪些地方。”说着，玄音对少白使了个眼色。

少白作为百草的一员，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无论何时身上都要备着钱财。他不情不愿地还是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两颗不大的金珠塞给老头。

老头大怒：“你们这是干嘛？我像是会收取贿赂的人吗？”

他把金珠塞回少白手里，面上不太高兴，哼了一声：“谁稀罕金子！这里的流通货币是寿元！一条消息一年寿命。”

面对老头的狮子大开口，玄音呵呵一笑，道：“那就算了，我们去贫民窟吧，那里的人要价肯定不会这么高。”

这一招釜底抽薪明显让老头慌了，他赶紧摆正态度：“我说的是所有消息，所有消息加在一起一年寿命，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