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道福的梦境是一个普通的公寓，玄音等人入梦的时候正赶上无极村的人进门。

“师姑！”茹珺惊喜地小声叫了出来。

进门的正是茹珺同门师姑常捷。只见她进门之后，不顾钟道福父母的哀求，一剑了结了两个大人。在对上没站稳跌倒在地上的小孩子眼睛时，犹豫了。

地上的小孩子却没有犹豫，他变回本体，朝常捷冲了过来。

这是一只没有沾过血的小齿蜛兽，还在吃奶没吃过人肉的他牙齿短短的，壳也很软。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学着妈妈的样子扑了上去，怎么撞上那人举着的剑就死了呢？

刚刚还挺开心的茹珺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这一幕。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师姑某一次出了任务之后，回来性情变阴郁了很多。

按照村子里的规定，小的齿蜛兽他们是不杀的，会带回村子养起来，像养猪一样，等成年了再杀。齿蜛兽的甲壳、触手、牙齿都可以做成武器，那就是无极村的特产。

“走吧。这里只是钟道福的回忆。”玄音拍拍茹珺的肩膀，示意她赶紧从自己画的圆形门里出去。

余洋已经等在那头了。

茹珺的心情很复杂。她小时候和师姑关系最好了，长大后因为总是出任务，感情淡了一些，但是让她去举报师姑，实在做不到。茹珺的心境乱了，她觉得自己的脚有千斤重。

“他出于本能，长大之后还是会吃人的，死是必然，只是提前了。走吧。”玄音安慰了一下茹珺，又催促道。

梦境连接现实很容易，但要一直维持着能过一个人的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玄音此刻就有些吃力。

茹珺不再说话，马上跳出了圆形门。刚刚她的表现实在太不专业了。

他们来到了钟道福的厨房。

虽然被钟道福每天擦洗，但厨房里面还是有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玄音三人都是修行者，闻的很真切。

“这个钟道福杀过很多人。”余洋轻声说了一句废话。

“灵魂没有了。应该也被吃了。”玄音说。

“这只真该死。”说话的是茹珺，她恢复了面对敌人一如既往的冷酷。

玄音几乎可以判定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天，张铭盛和往常一样来到福气饭馆，点了几个常吃的肉菜，他是这家的熟客。那时候钟道福刚刚杀完想先吃个中饭再去找大学好友张铭盛的叶志国，钟道福杀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个外地人，和自己不熟。

钟道福杀完人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蹲在自己尸体旁哀嚎的叶志国的魂魄，张铭盛就坐下点菜了。钟道福只好先给张铭盛做菜，食材用的就是叶志国尸体。

当晚叶志国出于愤怒也好，提醒也好，来到张铭盛的梦里。那是一个噩梦，因为噩梦才能让人醒来后不容易忘记。

可惜张铭盛只梦见过一次，因为第二天，钟道福就把叶志国的魂魄吃了。

张铭盛越想越觉得奇怪，那个梦太过清晰。那几天他上网，无意间发现了缘梦书店的弹窗广告，鬼使神差地就点了进去。

用玄音的话说，这是一场机缘。

茹珺抽出了刀，余洋拿着开山斧，两人一前一后向钟道福的房间走去。

玄音跟在后面殿后。前面这两人都觉得长期需要像妙果那样武力值的人保护，玄音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是一个已经深入人心的误会。

茹珺悄悄推开房间门，刚刚还在熟睡的钟道福穿着几年前在地摊上买的深蓝色睡衣，已经坐在床边。

他瞥了一眼茹珺刀柄上的灰色圆圈，苦着脸用忧愁的语气问推门而入的茹珺：“为什么要逼我呢？”

说完，钟道福变回本体齿蜛兽。

跟在后面的余洋都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齿蜛兽的本体，但是，这只好像和自己听说过的不太一样？

钟道福的本体不同于一般的黑色齿蜛兽，他通体是一个漂亮的莹白色，牙齿和触手都是透明的。

茹珺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齿蜛兽，她有些兴奋地揣测，这只可能是变异体。

说时迟那时快，茹珺和钟道福冲向对方，正面交手，居然……难分伯仲？茹珺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很吃惊，自己的刀还是头一次砍不穿齿蜛兽，只能在他壳子的表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子。

余洋也提着斧头冲了过去，他的打法还是族学里教的那一套，很基础。不过那把斧子还是成功地磕破了一点点钟道福的甲壳。

钟道福这边吃痛。立马放弃了和茹珺对线，转过身来收拾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却让自己吃亏的家伙。

余洋被他的几条透明的触手勒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手上的开山斧乱挥一气，什么都没碰到。

“呀哈！”茹珺见状双手握住刀柄用力跳起，砍在钟道福几条透明的触手上。

“刺啦”一声，血喷了出来。居然还是透明的血！

从触手上掉落的余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听见茹珺大喊：“攻击他的头！”

余洋撑着地站了起来，握着开山斧又冲了上去。不能在茹珺面前丢人！

他冲了几次失败后，在茹珺和齿蜛兽打得难舍难分之际，爬到桌子上，朝钟道福立着的脑袋用力砍去。

本来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只磕破点皮毛。没想到那开山斧像切瓜似的，顺着钟道福的脑袋一路下去，生生把他的兽体劈开两半，一堆红红白白地东西“哗啦”流了出来。只有背后的甲壳还勉强连着，不至于两半身子彻底分家。

钟道福分开的两只眼睛同时震惊地望向了拿着开山斧的余洋，后者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前者，一脸难以置信。

钟道福对面的茹珺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如同石化般。

“我说，你们还没打好啊，我阵都破了。”玄音手里拿着阵胆，走到门口解释道，“这就是个加强阵，不过用了七宝玲珑塔上的琉璃，所以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让这只齿蜛兽血厚的惊人。”

再看钟道福，身上的白色已经褪去，牙齿和触手也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他彻底死了。

没人说话，三人心情都很复杂。

“我留下来善后，你们先回去。”

说着，玄音打开厨房的圆形门，这里还是钟道福梦里的那个房间，只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这里是回去的通道，一旦失去了玄音法力的维系，这个梦会立刻消失。

玄音打开这个梦里面的长方形门，让茹珺和余洋先回到南平市商业街的梦境。自己则留下来善后。

这次算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七宝玲珑塔上的琉璃。玄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