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尧被毁之人的谋划，不能说不严谨狠辣，如今销金窟那边的打手已死，一个死无对证，也算是打中了林妍的七寸了。

可这样狠辣的计策，偏偏因为林妍的谨慎，楚铭的小心，反而变成了证明林妍清白的铁证。

说什么被堵什么，李尧眼中忍不住露出了绝望之色，嘴唇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闻华脸色阴沉，问询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是彻底输了。

听着林阁老让人去销金窟拿册子找人证，闻华再没有吭声。

李尧面含绝望，看看闻华，又看看孙民，眼泪夺眶而出。

林妍看着李尧的眼睛，轻笑道：“你想想你师叔我的人品，再想想威胁你的那些人的，谁可信，谁不可信，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李尧猛地睁大了眼睛。

闻华同样睁大了眼睛。

林妍继续道：“想清楚，要么靠我和帝君以及这满朝文武百官，来搏一搏，说不得能解决了那些威胁你的人，救出你的把柄。

即便是运气不好赌输了，也总好过等你出了这个门，跟你那个待救的把柄一起被弄死，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吧？”

李尧脸色猛地涨红：“……是有人逼我的！他们抓走了我未婚妻，逼我带人弄死孙民的父亲，打断孙民的腿，再把这一切都推给师叔！”

他匍匐在地，哇哇大哭：“我真是该死啊！我真是该死啊！师叔和弑父对我这样好，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认真教导，我却这样害师叔，还抹黑了同仁堂的名声！

可我那时候只是拒绝了一次，他们就躲了芸儿的手送过来，杀人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他们就送来了……送来的芸儿的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呜呜呜！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啊！”

如此凄厉崩溃的哭声，声嘶力竭，把原本义愤填膺的孙民都惊呆了。

闻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踏上一步就要说话，却被林妍打断了。

林妍淡淡道：“闻大人着什么急啊？洗白也等一会儿嘛。这世道就是这样的，论害人，的确是坏人更凶猛一点，可论人品，这坏人……实在是让人相信不起来啊，所以李尧这样说真话，也没什么奇怪的，闻大人说是吧？”

闻华僵硬挤出一抹笑容：“帝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是那买通了李尧的人吗？”

林妍嗤笑了一声：“难道我不该这么怀疑吗？李尧，你今天上朝之前，又有人给你送了什么东西威胁你吧？”

李尧大哭：“他们让我看了芸儿！芸儿她太惨了！那些畜生！他们还侮辱了芸儿的清白，芸儿……芸儿眼睛都哭瞎了！”

林妍冷冷道：“芸儿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当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倘若你肯早点找你师父，找雀明找秦芍找销金窟，以他们的手段，说不得早就把芸儿救出来了！”

李尧顿了顿，哭得更大声了。

林妍呵斥道：“住口！你哭个屁！说清楚，今日在哪儿见的芸儿！”

李尧哽咽道：“刚出了闻大人的府上没多久，在路上的时候，马车停了，他们让我隔着车窗，看见了另外一辆马车里的芸儿。”

闻华脸色微变。

林妍看也不看闻华一眼，冲林阁老和李阁老拱手道：“我要求现在就派人封锁闻华府上，派不沾染任何派系的锦衣卫去搜！

另外，还要查闻华的账目往来！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闻大人可能被人买通，故意陷害我！”

闻华怒道：“都只是被这无耻刁民误导了，怎么会陷害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对付你？”

林妍淡淡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没关系，想必等锦衣卫查过一遍之后，总会有点儿收获的。”

她拱手：“请帝君为臣做主！”

林阁老和李阁老都看楚帝，这事儿要是动用锦衣卫的话，那还真得看楚帝的意思。

楚帝要的就是个效果，虽然闻华不过是个小萝卜，但拔一拔带出点儿泥来，多少他都不嫌弃。

他大手一挥：“指挥使，你亲自去！”

锦衣卫指挥使正要领命，林妍却又说话了：“还请帝君留下指挥使，听闻还有其他大人要告臣，指挥使要是这会儿走人了，恐怕下面……帝君会无人可用了。”

众百官：“……”你可真特娘的自信啊！！！

楚帝险些笑出声来，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帝姬这要求倒也不过分。指挥使，你且亲自去安排好人手，下朝之前，朕要结果。”

指挥使只觉得喉咙一紧，满脸肃然的领旨而去。

他有预感，接下来，整个锦衣卫怕是都要忙成狗了。

龙庭后殿里，听得入神的褚云涵乐呵呵把棋子一按；“我赢了！”

楚烨摸摸来看热闹的秦小宝的脑袋，温声道：“爹赢了，爹棋艺精湛，我不是对手。”

褚云涵哼笑了一声，捏捏松团的小脸儿，大手一挥：“再来一盘！！！”

楚烨半点儿也不嫌弃他是个臭气娄子，棋品还差，非常高兴地点点头：“好。”

褚云涵瞥他：“这一把要努力，你差太多了。”

楚烨听了一耳朵外面的动静，满脸认真地点点头：“爹放心。”

两个小的乖兮兮把黑白棋子给两人分开放好，满脸期待地等着两个大人赶紧开始。

一墙之隔的龙庭里，闻华被禁军直接带走，孙民张口结舌，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两个同乡走了。

至于李尧，纵然他是被人威胁，也还是杀了人，污蔑了林妍这样的皇亲国戚，自有律法会惩罚他。

李尧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哽咽问道：“师叔，芸儿……能回来吗？”

林妍淡淡道：“看运气。”

如果是事情刚发生的那几天，她能保证帮他把芸儿找回来，可都过去了那么久，她如今又在这朝堂之上，一切，就只能看锦衣卫的了。

李尧惨笑了一声：“……师叔，对不起，您，您告诉师父，让他别难过，更别气坏了身子。我这种人……不值当。”

这一次，他乖乖跟着禁军走了，没有回头。

林妍也没回答他，她淡定地站在第一排，似乎笑了一声：“来，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