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明那心腹大约死过一次想明白了，林妍一问，他想都没想地就交代了。

夫人。

他家夫人。

林妍看了一眼满脸惊怒的方天明，含笑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路上碰见了方大人的妻子，然后告诉了她我们的行踪，是吗？”

那心腹勉强撑着精神：“是夫人，是我表姐！”

方天明脸色黢黑：“你是不是伤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盯林妍——说好的你什么都不管，只要朝廷给个交代呢？！

林妍含笑看方天明：“方大人这个眼神很有意思啊，这事儿，恐怕需要方大人去跟帝君解释一下，然后再让朝廷给我个交代。”

方天明沉声道：“这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殿下不要轻信的好。”

林妍轻笑道：“我建议方大人还是即刻带着这人去见帝君的好，怎么说呢？我今天才刚给帝后看过诊。”

方天明以为她在威胁自己，脸色不由十分难看。

林妍淡淡道：“帝后的绞肠痧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她提醒道：“方大人，帝后乃方家女，先是得病招我来大业，接着方大人几次三番跟刺杀我的事情有关，方大人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方天明愣了愣，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

林妍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该跟方大人决裂了，这之后我们的形成，就不劳方大人操心。方大人若是有空，暗地里慢慢查吧。”

既然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让她跟帝后，跟方家交恶，那何不让对方顺心顺意？毕竟，人家千般算计万般送人头，也怪不容易的。

方天明哪怕之前不明白，这会儿听见林妍的话，也想明白了——这就是把方家往死里头坑啊！

他怒气冲冲：“老子早晚捏死这群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冲林妍抱拳拱手：“多谢殿下信任我方家！”

林妍含笑道：“我跟帝后情比金坚，不会被任何人挑拨离间。”

方天明呼吸微滞。情比金坚绝对不是这么用的！

他哭笑不得：“这几日就辛苦殿下了，我们方家一定尽快找出幕后真凶，给殿下一个交代！”

林妍含笑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天明深呼吸：“殿下，请。”

林妍点点头，下一刻忽然冷了脸，高声道：“方天明！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你们家几次三番连番算计我，还谈个屁的信任！”

她冷笑一声踹开了门，站在门口冷声道：“本殿就在使馆等你们给答复！若是你们方家不能给本殿一个交代，等着国书吧！”

她一把推开了方天明，扬长而去。

方天明撞在门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这，这小姑娘怕不是吃大力丸长大的？

他强忍背部疼痛去追：“殿下等等！这事儿……”

话没说完，就见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嗖一下，贴着他的脸，射穿了背后的门洞。

他僵硬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往楼下一看，就见楚烨手里拿着几根筷子，眼睛似乎盯着他的喉咙。

林妍站在楼下含笑看他，笑容明明妍丽漂亮，但见鬼地让人万分心寒：“方大人这是想扣留我们？”

方天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个莫擎，他怕不是想假戏真做，拿筷子把老子戳成筛子？！

他僵硬着脸，挥手让属下都散开，勉强维持着官威：“殿下要交代，我方家给你交代就是！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林妍眯眼看他。

方天明越发觉得自己脖子发凉，下意识摆摆手：“殿下慢走，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虽然当众怂了不好看，但，也比再被嗖一下的好吧？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莫擎手一抖没嗖稳呢？！

直到看到林妍他们都走了，方天明才寒了脸，怒气冲冲地掀了好几张桌子，然后扔下了砸坏东西该赔的钱，带着人进宫去了。

二楼包厢里，躲着不敢出来的几波客人，等方天明走了之后才敢冒头，匆匆跑出来回家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秦国帝姬被刺杀，貌似跟方家有关，而且两方已经决裂的消息，便传遍了京都。

而此时，作为传闻中主要角色的秦国帝姬林妍在哪儿呢？

她正兴致勃勃地……逛街买东西。

楚烨跟在她旁边，什么东西她但凡多看几眼，他就立刻掏钱，豪气冲天得云卿眼角直抽。

眼看着东西越买越多，而且这俩人都逛到了天黑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他不得不当个坏人：“我们是不是该回使馆了？”

林妍摆摆手：“不急。”

云卿抢走了楚烨手里拎着的东西，统统塞给自己的下属：“夜晚人多，不太安全。”

林妍压低了声音：“就是因为这样，才好钓鱼。”

云卿皱眉：“可是……”

林妍含笑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她说话的时候，楚烨又掏钱给她买了一串儿糖葫芦。

林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跟个贪吃的小孩儿似的，十分欢欣雀跃地接过了糖葫芦，笑容比糖葫芦外表的糖衣都要甜蜜几分。

楚烨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柔软极了。

云卿看得心酸不已，挪开了视线，却忽然看见不远处，郑虎面色匆匆地进了巷子里。

他拧眉：“我好像看到了郑先生……”

话没说完，就见又有两人紧随其后进了巷子，而且，那两人手里还拎着刀，脸上的表情也格外不善。

云卿面色一变：“我去看看！”

匆匆交代下属照看好林妍，自己挤开人群追了过去。

林妍和楚烨一凛，立刻跟着往那边去。

但不巧，竟遇上了花魁游街，他们跟人群挤在了一起，别说是找云卿了，就连背后跟着的禁军都被挤散了。

楚烨顾不上其他，伸手将林妍紧紧揽在怀里，全身戒备地盯着四周，但凡发现有人不怀好意地靠近，便毫不犹豫地给人一肘子，甚至是一脚。

林妍被护得仿佛蚌壳里的珍珠一样，磕磕碰碰半点儿没有，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看着周围赤红色的各种颜表情，甜蜜蜜心情不得不强行扭转成谨慎。

她乖巧窝在楚烨怀里，但凡有颜表情凶残的，或者想趁乱揩油的，全都小拳拳捶他胸口。

拥挤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周围竟然形成了个真空地带，硬生生让他们从人流里挤了出去。

此时再回头去看，哪儿还能看到后面跟着的禁军的影子？

林妍道：“先去找云卿和郑先生。”

楚烨点点头，攥紧了林妍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巷子。

这一是一处死巷，尽头是一堵有些破败的墙，没有云卿没有郑先生，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