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雀明和秦芍都觉得自己的人品遭到了打击报复，但也还是厚着脸皮跟去了净室。

先是最基础的消毒和换装，接着才是手术。

净室是楚烨亲自监工工部准备的，采光用的是夜明珠，又有水镜经过设计保证聚光，屋子里还有草药消毒之后的浓浓药味。

雀明和秦芍如饥似渴地到处看，满眼都是新奇。

林妍拖了张椅子给楚烨：“摄政王请坐。”

楚烨知道她这是顾虑着他背后的伤还没好，眼中滑过了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因为有外人在，林妍没有跟楚烨多做交流，冲早就等在屋子里的暗十八招了招手：“老规矩。”

暗十八点点头：“姑娘放心。”

雀明心痒难耐：“老规矩是什么规矩？”

林妍正在给小姑娘剃头，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雀老先生记住之前说过的话，不吭声，不妄动，不然摄政王会请两位出去。”

雀明脸色尴尬，轻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林妍抬眼看他：“在这里一定切记打喷嚏和咳嗽，口罩戴稳，如果再有感觉就去门外打好了回来。”

秦芍迅速抓住重点：“为什么？”

林妍已经又低下了头：“咳嗽和喷嚏里都有含有病灶的水汽，会迅速污染整个房间。……小十八，给房间再消毒一次。”

暗十八哎了一声，忙忙去找药来喷洒。

雀明目光灼灼，被严厉教训的尴尬，在新学问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疑问，直恨不得当场发问，但还没开口就觉得后脊背发凉，忙转头，果然，那摄政王正冷冷盯着他。

雀明顿时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瞬间静心凝神，迅速带好了口罩，强制让自己觉得嘴巴丢了。

等麻醉起了效果之后，林妍便开始割伤口检验麻醉是否完全起效果。

锋利的手术刀轻轻一碰，皮肤就开了一道口子。

小姑娘毫无动静，显然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雀明和秦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精光——想要！神兵利器啊！

等他们回头，就见林妍已经把刀拿到了小姑娘头顶上，开始动手了。

……

三个时辰后，林妍面无表情地把打好了手术结，剪断了手术线。

她对暗十八点点头，暗十八立刻把小姑娘推到了隔壁的干净房间里。

自然有太医去照料小姑娘的后续护理，林妍略微闭目修整了一下，就开始收拾工具，换新的刀片，给所有的工具进行消毒。

雀明很想问问林妍，那么好的刀竟然不要了吗？

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捂住了嘴，狂奔出去，哇地吐了。

秦芍同样恍恍惚惚。他这些年也接手了不少病人，什么样血肉模糊的活儿没干过，可就是今天……今天……

他没忍住，也冲出去，吐了。

两个老先生吐得双腿发软，被小太监扶去休息的时候，却齐齐摇头。

“不不不，让我去看看刚刚那个小姑娘！”

“我也要去！”

两个人终于从鲜活人脑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如今满脑子都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惊喜和狂热。

甚至于，他们竟然觉得就算是输了也没啥——家主之位常有，但新领域的导师不常有啊！

两人给那小姑娘诊脉完了之后，不由狠狠摇了摇头，忙忙把丧失的斗志给扒拉回来，死死攥住。

雀明道：“这小姑娘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接下来只要护理得当，很快就能好。”

秦芍道：“之前阻塞的经脉已经通透了，她身上的死气没了，反倒是生机勃勃。真的治好了，真的没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该轮到那个肝囊肿病人了！

两人齐齐故作冷静地起身，下一刻就朝着隔壁的净室狂奔而去。

可惜，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那没人了。

正全力消毒和净化置换空气的小太监们都包裹得很严实，见两人进来，匆忙去拦。

雀明着急问道：“人呢？林妍人呢？”

小太监道：“在隔壁房间休息……哎！哎老先生你等等！摄政王交代了不许人打扰！”

但雀明已经冲到了门口了，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头人不少，两个老者正给林妍诊脉，小火炉上还熬着药。

雀明抽了抽鼻子：“……亏这严重？要不要吃我一粒雪莲丸？”

秦芍沉声道：“我可以帮忙用金针帮她催化药力。”

李秋和郑虎头都没有抬一下。倒不是看不起这两个人，而是林妍如今的情况，不适合被人知道。

事实上，在她之前生子亏损的身体养好之前，李秋和郑虎都不会同意任何人去给林妍诊脉。

雀明和秦芍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何不理自己了。

可就算是被防备了也没关系，两人也还是厚着脸皮准备进去。

这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楚烨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见了两人不由神色骤冷。

他浅如琉璃的眸子里仿佛有杀机闪耀：“两位老先生该看的都看完了，该去救治你的病人了。”

雀明道：“我们想来问问，林郡主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肝病病人的手术。”

秦芍跟着点了点头。

楚烨不悦道：“她身体不好需要休息，等休息好了自然会去做手术。两位已经看了一场手术，如今应该以病人的安危为主，尽力照顾病人。”

两人眼中含着犹豫。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林妍睁开了眼。

她脸色很苍白，但气势却不弱反强，淡淡看着两人道：“两位老先生请尽快把那中年人治好，耽搁越久，对他身体损伤越严重。”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就是平平淡淡一句，可两人却竟然齐齐生出了面对自家帝君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等出了大殿，两人才倒抽了一口凉气。

雀明不可置信：“我们……我们竟然就这么听话的出来了？”

秦芍比他还要觉得不妙：“这林妍年纪虽小，却竟然有帝王之相。”

他说这话，自然不是想说林妍有造反之心，而是说，这小姑娘像是长久身居高位，渐渐把气势给熏陶出来了。

他忍不住猜到道：“你说，会不会因为她天赋极好，所以年纪虽小，却在她师门中地位崇高？”

雀明看他：“你是说，她已经被选定为她师门的少主了？”

秦芍反问他：“若非长久统帅一群老不死的，如何能够让你我下意识听令？”

雀明沉默了一下，认真询问道：“你说，我要是悄悄放蛊弄死了你带来的那个病人……我们是不是就能安全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