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云老夫人生气，说话如此难听。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云老夫人一直没觉得一个完人才能做她的孙媳妇。

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云老夫人不容许自己的孙媳妇有问题。

明知道林妍对云家有两次再造之恩，还不断上赶着讥讽，上次甚至差点儿被西戎的小王子利用了，这一次又来。

哪怕这么说很得罪李阁老，可云老夫人也还是说了决绝的话。

李娇蕊简直要疯了：“云奶奶！云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说这样诛心的话，我承受不住！”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李姑娘，您这家教，我们云家要不起。”

李娇蕊顿时委顿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得到消息匆匆过来的李夫人听到了这话，脸都白了：“老夫人！老夫人口下留情！给我们李家的女儿一条活路！”

今日这话要是坐实了，日后李家的女孩儿还能嫁得出去吗？即便公公是阁老，也当不起家教坏了这样的说法！

云老夫人反问道：“张芸，我且问你，娇蕊上一次在多宝阁侮辱妍妍名声的事，你们夫妻俩知道吗？”

李夫人张芸呼吸一滞。

云老夫人见状，什么都明白了。

她摇了摇头：“孩子不是一味宠着就可以养好的，张芸，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能在孩子犯错之后只会怪别人，而不是与她讲明对错呢？”

她沉声道：“一次是不知轻重，两次是胆大妄为，三次四次，就是没教好，再不管管，人就要毁了！”

就算是抛开了是非问题，明知道林妍是云家恩人，还要对心上人的恩人疯狗似的追着咬，这么蠢，真的没问题？

这样的蠢货，别说是给云家当少主母，就是给普通人家当当家夫人，也非得搞得家破人亡不可！

张芸恨不得挠花了云老夫人的脸。这老太婆说这话，是想逼死她的宝贝女儿吗？

张芸勉强笑道：“老夫人，云家与我李家也是世交，我公公也常常夸奖云家为人大度，心胸开阔……”

林妍听到这儿就嘴角微抽，她总算是知道了李娇蕊这性子怎么来的了。

这李家二房夫人，有点儿蠢啊。

如今女儿犯蠢被云老夫人看了个正着，她不赶紧认错并表明日后一定教好女儿，还拼命替女儿捂补，甚至不惜攀交情，刷李阁老的名声……

林妍摸摸楚珑的脑袋，压低了声音：“珑儿可别学她们。”

楚珑板着小脸儿点点头：“知错不改，皇兄最不喜欢这样的人。”

林妍都想给张芸的丈夫点蜡了。果然妻贤夫祸少，这样脑袋不清楚的妻子和女儿，太坑人了。

她这边正想着，没想到火就烧到了她身上来。

张芸眼见说不动云老夫人，大概是觉得她年轻脸皮薄，就泪眼朦胧地来求她了。

“林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娇蕊吧！日后我一定让娇蕊见了你就行大礼，再不敢对你不敬！”

林妍被逗笑了，认真道：“恕我直言，您女儿是普通臣女，我是郡主，她本来就应该对我行大礼，不该对我不敬。”

张芸脸一黑——这小丫头嘴怎么这么贱？！

她还想再说，三公主已经忍无可忍：“来人！把李夫人还有她女儿叉……请出去！”

张芸脸色大变：“三殿下！不能啊！”

这什么场合，如果她们母女俩真的被叉出去，日后还有脸见人吗？

李娇蕊都快哭晕了，她没想到，只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明明是她挨了揍，却竟然还有落得如此下场。

她尖叫道：“难道林荫就没有错吗？我只是问了两句话，她就发了疯地来打我……”

三公主气得大吼：“都是死人吗？听不见本宫的命令？！”

三公主一向是个和善人，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

宫女太监们不敢再观望形式，忙忙上来，强硬地把张芸和李娇蕊请走了。

云老夫人冲林妍招招手：“好孩子，没吓着你吧？”

林妍眉眼含笑：“有一点点呢！”

云老夫人被逗笑了：“你这个小皮猴啊！”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这小姑娘还真就厚着脸皮应了。

林妍不以为忤，反而笑得灿烂：“多谢老夫人和三殿下替我做主，这位李娇蕊姑娘，每次见我都咬得紧，我也实在是头疼。”

三公主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她毕竟是阁老最疼爱的小辈儿，你爹又跟李阁老有些关联。”

云老夫人含笑叫林荫：“荫儿来。”

等林荫疑惑过来，她便替林荫整了整衣裳：“你是个好孩子，这么护着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个护短的好孩子，三殿下也以你为荣呢！”

林妍一下子红了眼眶，也红了脸。

她知道，这是云老夫人看在林妍的面子上，替自己挽回面子。

林荫哑声道：“我失礼了。谢谢老夫人。”

三公主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这孩子还害羞呢！我就是看中这孩子恩怨分明的性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

这般当众盖章论定，算是揭过了刚刚林荫怼她的事了。

她甚至还很是慈爱地牵住了林荫的手：“走吧，你这个小丫头头发都乱了，一会儿跟着姐姐该觉得害臊了，我带你去洗漱一番吧。”

林荫下意识看向了林妍。

林妍含笑摆摆手：“好好收拾哦。”

林荫眼眶一热，猛地转身，跟着三公主走了。

林妍垂眸笑了笑。

楚珑有些担忧：“师尊还好吗？”

林妍捏捏小弟子的脸颊：“当然很好。”

楚珑小小声问道：“师尊明明是喜欢林二小姐的，为什么却要克制自己呢？”

林妍摸摸小弟子的头顶：“因为我虽然也很喜欢她，但比起喜欢她，我更喜欢其他人。

如果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会伤害到其他爱你的人，那么，这个人就该戒掉，早做决断的话，对大家都好。”

楚珑听不大懂这样深邃的话，眉头紧皱：“是要做取舍吗？”

林妍笑开了：“对，就是要做取舍。这世上难得两全之法，所以，人总是做取舍，想清楚了，做下决定，就别后悔。”

楚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母妃，她最早做的一个取舍，就是母妃跟师尊、九叔和皇兄。

楚珑忍不住问道：“那，那我是舍弃了我的母妃吗？”

小姑娘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哪怕是做过了决断，后遗症也依旧格外严重。

林妍温声道：“不，你还没有舍弃她，你是在用最严厉的方式……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