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

钟温谨只说了两个字，却让顾凝的心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的目光如圆日下的湖面般闪着点点粼波，半是难得一见的局促，半是盛如焰火的激悦。早已藏不住的笑容将偷偷准备许久的心思表露无遗，仿佛会感染般地传到了顾凝的嘴角，让她忍不住嫣然一笑。

周围的人语声此起彼伏，播放着的情歌也增大了音量，它们一阵阵地传到顾凝的耳朵里，却悉数被她空白的大脑给堵了出来。

“抱歉啊，选在这样人多的地方。”钟温谨往前靠近了一步，说道。

顾凝动了动眼珠，半低着头没有答话。

“别这样嘛，给点鼓励呗。”钟温谨晃了下身子，小声说道，“我也是人生第一次，很紧张的。”

感受到握在手上的力度的确不似平日般自然，顾凝偏头暗笑了下，正正表情后面向钟温谨，想严肃一些，却又抵不住满心欢喜的雀跃，咧嘴笑了起来。

钟温谨只得眯眼几秒钟，不去看顾凝，才将冲上脑门的激动强行压下来。

他今日，还有很多话要说给对面的人听呢。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顾凝问道，“都没有好好打扮下。”

“是么……”钟温谨笑着上下打量一眼她，说道，“难道这身装束不是为了见我精心梳妆过的？”

顾凝装作不承认地一嘟嘴。

突然间，充斥在耳边的音乐声小了下去，周围的人语一下子清晰起来。

仿佛是觉察到这一点，人们的对话声也立即减弱，仿佛在屏息等待着什么。

整个万江公园，便只留下钟温谨一人那清楚明了的声音。

“顾凝，我想了很久，大抵还是觉得在这个地方，能更说得清我对你的感情。”他说道，郑重其事地，“十八岁，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那么绝望的时候。高考失利，又被绑架，蜷缩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你知道，这对当时那个心高气傲又活得一帆风顺的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我突然间后悔好多事情，想到自己可能就这样结束了，所……”

言语哽咽住，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温度，让听着这些话的人们也默然安静下来。

顾凝亦是。

“我没想到，但或许指望过，你找来这里——因为知道我‘秘密基地’的人是你，而且只有你。那时候我的大脑已经混沌一片，根本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唯一清楚的，就是你冲过来抱住我的时候，那副惊愕失色的模样。顾凝，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为了我，担心成那个样子……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待人特别好，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你是真正愿意感同身受、把别人放在心里的人。”

“我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时候强烈的心动。昏迷的前一秒，我记得想的是，如果能再活过来，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对待你一次。从那之后，因为发现了你越来越多的好，所以为了靠近你一点再一点，我才逐渐成为了后来优秀的我。顾凝，我对你，不只是喜欢而已。”

说着，钟温谨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对纤美简白的戒指，向顾凝说道：“余生，我也想和你一起成长、经历。顾凝，请你嫁给我，好吗？”

怔怔地看着他，顾凝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望着他，半晌后才撇了撇脸，泪眼婆娑着嘟囔道：“真是的……怎么求个婚还连带着夸自己优秀的……”

一句话，惹得本来挺感动的“观众”们哄然笑了起来。

反应向来快的钟温谨也愣了一下，才忍俊不禁，竟没话回答她。

浅笑着，顾凝的余光落向周围，才看见他们的父母还有温谦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正笑脸盈盈地看向他们。

钟温谨向他们点了下头。

然后场边的灯光忽然间暗下，一片黑暗中，顾凝的左手边亮起一盏灯，光亮投射到空气中，竟组成了一张她幼时的照片——是她过生日时和钟温谨的合照。

然后斜对面又垂直亮起一块，像是镶嵌在黑框里发着光的相册，记录的是他们春游时的大合照，接着又亮起两张、三张……

直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一个个垂直影像围绕着两人，从对小学到工作、从陌生到牵手、从平平淡淡到历经波折……映在顾凝的眼里，仿佛穿越在时空的隧道中，看见了所有的故事。

“顾凝。”钟温谨在这时牵住她的手，说道，“认识了那么久，现在，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你愿意吗？”

不假思索地，顾凝回握住他的手掌。

“我愿意。”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