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次睁开眼，是那一夜的游船上。

顾凝的两臂被陈方和钟温谨左右扶着，瘫软在甲板上，嘴边是一股刚刚倾吐的酸臭味道，迎面看见郭星和李特从门里跑了出来。

“是现在……”她心想，立即抬起眸子看向钟温谨。

心领神会的钟温谨立即扶起了她，一边搀着她往船舱里面走进去，一边对旁边的三人说道：“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声。”

过道里的灯光比顾凝记忆中的要昏暗一些，或许是刚刚被水淋过，到处是湿冷的寒意。

两行被鞋踏过的水印还未散去，钟温谨放慢脚步，和顾凝循着足迹往前悄悄跟了上去。

“我们完了，我们完了！”走廊拐角的另一边，传来应爽怒气未消的声音。

“你冷静一点。”然后是孙子盛压低的说话声。

“快给我去找那个盒子，对……快去呀！”应爽虽然将声响降了一些，口中的迫急逼人却是丝毫未减。

孙子盛似乎拉住了要离开的她，说道：“应爽！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刚刚差点杀了人你知道吗？”

应爽的呼吸声变得强烈，回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

“我可看不懂。”

“你别拦着我！”

“应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传来，顾凝忍不住想上前，却被钟温谨抬臂拦了住。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顾凝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唯一提醒她时间还在分秒流逝的，就是方才拉着栏杆的手臂那渐渐苏醒的酸麻感。

“你疯了。”孙子盛喃喃道。

“我是在救我们。”应爽答道，“凭什么说我疯，你个没用的男人！”

“应爽！”孙子盛隐忍着沉声念道。

一阵四肢挣乱的声音，应爽又是一掌过去，嘶哑着说道：“别拦我。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

顾凝的胸口仿佛突然沉下了一块大石。

“你说的对。”孙子盛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迷，说重复道，“死人，才不会有威胁。”

下意识地抓住钟温谨的衣袖，只见他慢慢地低下身子，做出了冲出去的准备。

顾凝连忙又松开手，蹑手蹑脚地往后让出两步。

“你想做什么？”应爽开始变得慌乱。

孙子盛没有说话。

“你放开我！”

“子盛……”

“救命啊！救——啊！”

刹那间，钟温谨如豹子般飞速地冲了出去，顾凝紧跟在后面拐过转角，只见应爽已经被孙子盛提住了领口，而她身后的窗户，已经被孙子盛开到了一半。

抬脚提开孙子盛的手，钟温谨一只手抓住上半身已经后仰出去的应爽，将她往里面一拉，然后立即转身撤步，在孙子盛的身后狠狠踹了一脚，将他压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陈方闻声跑进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停下了脚步。

应爽的身子如褪去了骨架的皮肉一般，贴着窗边往下滑着，直至瘫在地上。孙子盛趴在地上奋力挣扎，却被钟温谨死死地卡住了手脚。

眼睛瞥向别处，陈方颤抖着呼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立在她旁边的顾凝，挪着步子慢慢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李特情急中扔下的笔记本被斜放着，而上面的摄像头，正直直地对着走廊尽头，悄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