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顾凝从挎包里的一叠资料里掏出一张名单，表格的底部是最后一个回访人员——那个顾凝手写添加上去的人员信息。

打完这个电话，回去整理整理电话录音，这一次的回访就算结束了，顾凝也可以尽快参与到另外一个实验的咨询。

“嘟——嘟——”

电话那头有人接起，是个含混的中年男声：“喂。”

“喂，您好，请问是王青先生吗？”

“诶，是，你谁呀？”

“您好，我是英盛集团实验组的工作人员，对于您之前在本公司参与的记忆强化实验做一下回访，请问现在方便吗？”

“啥子实验？”

“记忆强化实验，英盛集团的。”

“英盛？没听说过啊。”

“您好，是十二月初的一次公开招募实验，您和朋友一起过来的，当时和我们聊了一下近况，参与脑波传感的仪器……”

“啥？你等等啊。”电话那边传来人语的嘈杂声，有人在旁边插话。于是接电话的人便打断了顾凝，和旁边的人对聊起来。

那边你一言我一语，一时竟好像忘了她这边的连线。

顾凝想开口拉回对方的“走神”，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对方时轻时重的说话声透过话筒传过来，从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中，顾凝隐约听出了一丝不妙。

“就那次……”

“我咋没印象呢……”

“咱们一起的呀……你做得太多都忘记掉咧，那个第一次的，应该记得挺牢的呀。”

“钱有吗……哦拿了呀……”

“……”

等对方再靠近话筒开口时，音量因为和一旁朋友的争辩而大了不少，说道：“哦，我忘了，没事儿，都挺好的。”

顾凝的手指微颤，将名单的纸面翻转过来，上面是手抄的文字，是这位叫“王青”的被实验者留下的，有关参与实验那几日所做的事。

“您好，可以再耽误几分钟吗？因为我们这个是增强记忆的实验，前面的回访他们基本都有印象，所以想问您几个问题确认一下。”

“啊？”电话那边又嘈吵起来，那人似乎和朋友交谈了几句，才耐着性子回来应道，“行，行，你问吧。”

“请问您参与实验的那天是用什么交通工具送孩子的？”

“步行，离幼儿园那么近，走走路就到了。”

“请问您参与实验前一天的三餐都是在哪里吃的？”

“早饭在家，中饭都在单位食堂，晚饭也回家吃的。”

“那么，请问，您记得您小孩在实验前一天突发过敏的事吗？”

“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愕然了，顾凝看着手里的资料，也愣住了。

手里的资料上，明明是这么写的——

王青，单亲爸爸，参加实验前一天半夜，因为孩子突然腹泻呕吐，带他去医院急诊，一直折腾到早上。所以第二天，他打的送孩子上托管班，回家休息的路上正好碰见去参加实验的朋友，想到正好可以把打的费“补”回来，就一起跟着过来。

这么多人的回访下来，那些被实验者因为参与的实验，记忆都有所增强，连那几天日常琐碎的事情都能隐约记起，而这位王青，不仅忘记了那天是周末幼儿园放假，甚至连孩子过敏上医院的事情，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找到了——顾凝的心脏难以压制得猛烈跳动起来——那个揭露孙子盛违法实验的最初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