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凌离开，秦玉凤伤心欲绝，正要回去接着找遗物，不想转头看到去而复返的秦一凌，心下一喜，她满怀希冀的看着何美丽，用眼神问她，是不是劝说了什么。

何美丽摇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秦一凌就已经回来了。

姜莱靠着叶檀，手指抓着他的手掌，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先看看情况吧。”叶檀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道，偏头安慰了一句。

“家明，你……”转眼功夫，秦一凌已经到了近前，他因为发烧而有些微眯的眸子里，平淡无波。

秦玉凤的期待在秦一凌眼中，不过是惺惺作态的演戏而已。

“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叫秦一凌，不是你要找的家明。不要朝着我哭，更别跪我。我活到现在不容易，不想折寿。”

秦一凌脸色越来越差，说完便走，却在转身时因为速度太快而站不稳，何美丽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秦玉凤半抬的手臂悬在半空，随后颓然落下，一脸绝望。

这一次秦一凌彻底走了，一直到救助点的帐篷里都没有再回头。除了在吃过药之后，对何美丽说了一句我困了，就再没说过一个字。

秦玉凤更加坚定，一定要回去把东西找到，亲手交到秦一凌的手上，不然她也会跟父母一样，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姜莱仍然不放心，叶檀喊来随行的小赵跟着，看着她避开危险。陆凡也去看是否有相熟的人能借到搜救犬。大家各忙各的，刚刚还不少人的地方，就只剩下姜莱和叶檀。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叶檀弯着腰想要再背姜莱。

姜莱心疼他长途过来，又已经背了好一会，不同意他再辛苦，“背着你就看不到我了，我们一起走走吧。”

叶檀没反对，只不过揽着姜莱的手臂，比平时更有力了一些。

和谐而温馨的相拥画面，聊的却不是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和别后重逢的欣喜。太多悬而未决的事情，让他们没有办法安心。

叶檀带着她坐在越野警车，细细说着他和陆凡看到的那几处地下据点，和姜莱交换彼此的看法。

他们说的很多，帐篷里却又是另外的景象。

何美丽洗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降温，扶着他躺下。

秦一凌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表明，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哎。”何美丽叹气，抬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秦一凌，不管他想不想听，听不听得进去，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你不想的事情，没人能强迫得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要是好点了，我陪你回锦城。”

也许是回锦城三个字，说中了他内心渴望，秦一凌终于嗯了一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睡了过去。

何美丽时不时量一下他的体温，两个小时之后，终于降了下来。她松了口气，打算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一共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回来时却不见了秦一凌。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面包噎得她上不来气，摸了摸秦一凌躺过的地方，还温热着，她拿着毯子追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外面的救援工作还没有停止，忙忙碌碌的身影中，她毫不费力的看到一个萧瑟孤寂的人。

秦一凌披了一件外套，站在夜色中，指间夹了一支烟，烟雾袅袅，在灯光下盘旋而上，如同一跟无形的绳索，缠缠绕绕。

何美丽快步跑了过去，把手里的毯子披到秦一凌的身上。

“头还晕么？”她问到，言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担忧。

秦一凌摇摇头，指了指手里的烟，“介意么？”

何美丽笑着摇头，“没事，一支烟而已，要是能让你开心一点，别说抽烟，你抽我都行。”

秦一凌弹烟灰的手一顿，脑子里有个不太和谐的画面。吓得他连忙晃了下脑袋，把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晃出去。

他的反应吓到了何美丽，“怎么了？还晕？”

她是见到秦一凌烧的迷糊，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不晕。我好多了，你别照顾我了，去休息。”秦一凌拿着烟，却没有再抽。看着何美丽憔悴的样子，一时不忍，劝了一句。

“我没事啊，刚刚睡了一会的。”

是啊，睡了一会。秦一凌心里酸酸的。他睡得不稳，中间醒来几次，都发现何美丽握着他的手，坐在他旁边困的点脑袋，摇摇晃晃的。

“对不起。”他想起早上跟何美丽说的那些话，开口道歉。

何美丽有些意外，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道歉的原因，苦笑一声，“没关系，你说的对。”

就在秦一凌想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何美丽话锋一转，“我也不稀罕什么师父徒弟的关系。”

秦一凌突然觉得自己没法接话了，话是他先说的，何美丽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叹了口气，一时有些尴尬。他看到何美丽穿的有些单薄，丢了手里的烟头，“回去吧。”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何美丽突然说到，“等一下。”脸上带着上战场的决然。

“秦一凌，我有话对你说。”

何美丽叫秦一凌名字的时候并不多，工作时候都是喊秦特助，私下里要么是秦特助，要么是开玩笑叫师父。哪怕是叫，都没有现在这么认真。

秦一凌的心莫名一抖，心里有一种苦涩蔓延开来，他似乎猜得到何美丽想要说什么了。

也好，事情说开了，总比一直尴尬的样子好。他点点头，“嗯，我听着。”

秦一凌点头，何美丽却卡了壳，不知道怎么开口，纠结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你的过去，我没法参与，但是以后的日子，我想陪着你一起过。有苦一起吃，总比一个人吃的好。”

秦一凌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产生了幻听。或者自己在做梦。

何美丽刚刚脸上的表情，不是应该跟他说一些决裂的话么？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他的愕然和不开口，在何美丽看来，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她一下子抓住秦一凌的胳膊，把他带的摇晃了一下才站稳。

“你别说话，别骂我，也别赶我走。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像是觉得抓着胳膊不够，她索性扑到秦一凌怀里，搂着他窄瘦的腰，把脸贴在他微热的胸膛，感受到他乱了节奏的心跳，唇角微扬。

“让我抱一会，你就当我犯贱，死皮赖脸粘着你好了，就一会。”

秦一凌僵着身子站着，感觉浑身都酸痛了，却没有推开何美丽。

他垂眸，正好看到何美丽一缕翘起的发丝，他闭着眼睛，克制的轻吻一下，不让何美丽发现。自从来了这里，何美丽还没洗过澡洗过头发，灰头土脸的不算好闻，可对于秦一凌来说，足够好了。

他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何美丽依然埋在他的怀里，不动也不说话。他终于抬手，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不是你。”何美丽紧了紧自己的手臂，闷头说到。

秦一凌掰开何美丽的手，一脸严肃，“你非要我把不堪的过往再说一遍，让你明白我有多脏多么不堪么？”

何美丽吓到了，她没见过这样的秦一凌，不是因为他突然发脾气，而是他脸上的阴鸷和黑暗，一闪而逝的愤怒和自我厌弃的嫌恶。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吐出一个字。

“是！”

她说是，她要听一遍老板娘口中，那些苦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要了解他的过去，才能更好去爱他的未来。

她宁愿让他鲜血淋漓的再一次剖开自己的伤口，任自己心痛到无法承受，也不想一无所知，连关怀都不知道怎么去做。

“你……”秦一凌气结，歪过头不看她。

何美丽抬手，捂着他的脸把他的头扳正，四目相对，“我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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