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打打闹闹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温情让她一时不太习惯。“我觉得你还是对我凶点吧，这样，这样我很不习惯。”她知道自己很不服好，事多，但是就是想说出来。

“以后会有更多时间来习惯。”

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沉，呼吸也变得急沉，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立即缩回，像是把手伸进了开水了，他在发高烧。

她急忙站起来，看了看空渺的大海，又蹲下身去“你烧成这样，我竟才知道。”脱下救生衣偏偏要往他身上穿。昼夜温差大，夜深后还是很冷。

“我没事，一个人生病好过两个。你快穿上”他喘着粗气，双手将救生衣牢牢裹在她身上，身上的湿衣服也都干了。在海里痛醒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头很疼，伤口长时间没有进行清洗和包扎，可能有些感染。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很想睡觉，怕睡着了她一个人害怕，所以拼命忍着，陪着她说话。

“这个时候你还为别人着想。”她声音带着哭腔，无奈力气不够他大争不过他，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什么也找不到，他发着高烧还光着上身。

他笑笑，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在车里看见你在树下哭，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竟会痛，明明很讨厌你的，可是看到你无助的模样，我很后悔为何那样对你。从那以后我就掩饰着我的内心，提醒他别去想你，提醒他你是个怎样的人。直到后来，在发国相遇，发生过那么多事，我才发现什么是喜欢。它和以往我认为的喜欢和想念是不一样的。我时常会想到你的笑容，想到你说的话，只要我闲下来，你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脑海。”

她怔了，没想到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如此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让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只有讨厌而已。知道冷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该是怎样一种幸运，这种幸运是她从未奢求过的，却如实到来了，在这荒茫的海上，看清楚了他的真心。她很感激，流着泪带着笑，紧紧靠在他肩膀。

他喘了喘，接着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讲理的女孩，你性格风风火火，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敢用刀子抹自己脖子，敢跑上公路救人，在雪地里追狗，你总是与众不同。我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我们就注定了要互相纠缠，上辈子我是一个折磨过你的恶魔，所以你报仇来了。在发国，我时刻把你控制在身边，欺负你，凶你，其实是不想正视这颗喜欢你的心，我想。可是当和你走在一起，总是想搂着你，牵着你的手，在樱花树下的街头，看着你灿烂的笑容。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感受到那就是幸福。”这晚是认识他以来，他说过最多话的一次“直到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怀疑过七七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以为我最爱的人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快乐是她给的，我曾无数次幻想，找到她以后我们一定会过上童话般的生活。可我错了，你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拿走我的心，温心，现在爱你，我希望还不算晚...”轻轻低头在她额头吻一下，整个人跟着往她身上侧去，没有了声音，他太困太累了，撑不住了。

“仟....”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他，忽然听到了他这样温情的告白，她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时常会羡慕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到头来才明白，无需羡慕别人，自己亦是最美风景，他喜欢的人是自己，那就足够了。终于可以脱下救生衣给他穿上，虽然不是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些暖意的。

“可是你知道吗？我对你的喜欢是从哪里开始？”让他靠在身上，她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我想无论以后变成什么样，在发国的那段日子，都是我这一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就算身边再多危险，走在你身旁，我感觉到无比的安全。当你亲我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很快，我想呐大概就是爱吧。那时候发现我喜欢你，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把喜欢你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给人知道，就连你也不知道。可我没想到，你早就喜欢了我。我真的很幸福，你知道吗，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第一次，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她知道他都听不到，不过她想说出来，说给大海听，说给繁星明月听，让它们来作证，证明这一晚不是做梦，愿它们听到她的许愿，回去以后，继续让她幸福吧。

她舍不得睡去，想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怕睡去后再醒来会发现这是一场梦。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他身子烫得像个火炉，可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她边说着故事给他听，边扯下一块衣服来擦他额头的汗，又湿了淡水给他降温，海平线上的天空云层逐渐亮起，泛出丝丝鱼肚白，朝阳冒出点儿头来，像是在翻在百色宣纸上的红墨汁，随意晕染开好看的形状。

她身子被他靠得发酸发麻，可她始终舍不得动一下，怕吵醒了高烧的他，可身子已经麻到没有了知觉，紧咬着牙坚持，却还是顶不住朝一侧偏去。

忽然滑开的身子让他惊醒，一阵剧烈咳嗽，睁开眼睛看跌坐在一旁揉着肩膀的她。

看见他醒来，她忙上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一时急了，泪水又蓄满了眼眶“对不起，看你生病，我什么也做不了。”

“傻瓜，我是男人，这点感冒算不得什么，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值得。”

她清楚看见他的面容，在红色朝阳下，棱角分明，世间再好风景都及不上他一抹笑颜。竟一时看得入了神，本想站起来伸个懒腰，却忘记蹲得太久，又太过用力站起来便立即倒下去，腿抽筋了。

他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接住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抱在胸膛舍不得松开。

此时的海平面红得更好看了，像是绽放在天际的玫瑰，肆意盛开，倒影在海面，随着海波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