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半年前，黄泉世界的艾斯研究所。

以随身之极境界为目标的模拟训练对体力和精力的损耗都十分巨大，身心俱疲的孙悟空又一次从模拟感应框体上滚落了下来。

兹贝把他扶到一边的休息室，格雷普则乖巧地端上了恢复剂和营养食品。

“谢谢你们两个啦，嘿嘿，虽然那个随身之极仍然没有练成，咱的水平却还是大有进步……照这样下去，等到了一年之约的时候，也许还真的能跟那什么神之境界级别的家伙斗上一斗呢！”

“能和他们斗上一斗之后又怎么样了呢？孙悟空先生？在下实在是搞不懂您怎么会这么乐观的……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可您现在还仅仅只停留在了和敌人‘斗上一斗’这样的程度上就满足……请恕在下直言，这实在是太不严谨，太不科学了！”

说话的是艾斯，他双眼红肿，面容憔悴，显然是操劳什么事情过度——也许是累积的疲劳，也许是沉重的压力，让他这样性情温和的人，都发起了脾气。

孙悟空知道，为了让自己变强，艾斯每天都将大量的精力与物力，投入到了对所谓的“末日时空”的大决战准备中去（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艾斯已将武学之道列入了自己研究的范围），便微有歉意地说道：“办法……总会有吧……艾斯，不能总是想着‘只有半年时间’了，要试着去想想咱们‘还有半年时间’呢……”

艾斯苦笑着看了一眼这个无忧无虑的乐天派，道：“在下是做不到像你那样的……这几天，在下一直在考虑的是，如何击破那个‘永生不灭的不死之身’的事情……”

这其实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如果不能解决，无论一年的修行能把孙悟空和贝吉塔提升得多强，对方实质上，还是等于是站在了不败之地。

孙悟空不是没想过这问题，只是想来想去都毫无头绪，便随口问道：“有眉目了吗？”

“嗯……稍微有了点……”艾斯见孙悟空在听到自己这话后，方才的精疲力尽瞬间一扫而空，眼睛里似乎都要放出光来，就在那边等着自己下文，武痴属性暴露十足，不禁莞尔，道，“你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孙悟空一愣，他没想到话题会从打败不死之身，延展到“讲故事”上去，好在他了解艾斯这人做事一丝不苟，若是与研究无关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也不肯多讲的，心知接下来他要讲的这个“故事”，与打败不死之身这件事之间，必是有至为关键的联系，便也不多言，盘腿而坐，洗耳恭听。

“首先要声明一点，类似的故事，在宇宙各个文明之间，都有不同版本，在下这里，稍作修改，以最接近地球文明的方式，向您讲述……”

“啊？哦……哦……”

只听艾斯背着双手，慢条斯理地说道：“却说遥远的古代，有一位智勇双全的大英雄，年纪轻轻地就驾大木船离开家乡，周游世界，为人类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干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后来，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之后，那艘载着他征战八方的大木船，便被家乡的人们留下来，作为彪炳英雄壮举的纪念，这艘船也就以英雄之名命名，以供后人一代代传颂……”

“这个故事……咱觉得好像……好像听不明白……”孙悟空挠挠头，总算是没把“咱觉得好像和打败不死之身没什么关系”几个字说出口。

“请耐心听在下说下去，很快就要到正题了，孙悟空先生……于是，那条被当做纪念物的大木船，置放在了英雄家乡最显眼的集会广场之上，就这样，年复一年，岁月蹉跎，随着时间的流逝，船体的木质部分，终究会有或多或少的腐朽，人们当然不能坐视英雄之船丑陋腐朽的样子，于是，大家就把木船中朽坏的部分拆除，再按照拆除的部分，制作一模一样的新木板安装上去……十年过去了，一百年过去了……木船上的木板不断地被一代代木匠替换，以确保数百年后凭吊的后人们所看到的，依然是一艘完好无损的大船……”说到这里，艾斯停了停，看了看孙悟空（那意思仿佛是在通知对方“注意注意，重点要来了”），才接着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几百年后的这艘船，从头到尾，没有一块板和原来的木船有关，它到底还算是当年英雄驾驭过的那艘大船吗？”

“这个……”

“英雄之船的故事我们暂时说到这里，接下来，我们来谈一谈新陈答谢……之前在下就告诉过您，我们的身体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的，而且从我们诞生那一天起，就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新陈代谢，通过同位素标记法，我们才知道，新陈代谢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好吧，这一段您不需要理解，在下还是用英雄之船来做比较，或许您能更直观地了解吧……人类的绝大多数细胞寿命，远比人类的寿命短暂，所谓的新陈代谢，就是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诞生以作更替的过程……七年，只要七年的时间，组成人类这艘大船的细胞，就像英雄之船的木板一样，除了极微量的一些神经中枢细胞之外，都会被重新替换！”

听到这里，孙悟空脸色惨白，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道：“那……那七年前的咱……和七年后的咱……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吗？”

艾斯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英雄之船的故事，后来成为一个经典悖论，被一代代学者探讨，可谁听说过七年前的某一个人，突然与七年后的某一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这种事了么？因为英雄之船，是替换了‘所有的木板’，而相对的，人类的新陈代谢，却还是有极微量的与人类寿命等长的细胞，没有参与其中——这极微量的细胞，也就是神经中枢的细胞，决定了人与船两件事，本质上的不同！”

孙悟空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他敏锐地感觉到，艾斯所说的，正在逐渐触碰到某样东西……

“扎马斯曾经被人彻底摧毁过的……他的神经中枢，照理来说应该也被彻底破坏了才对……可是……”

“也许一般人的神经中枢被破坏，意识也会被破坏，可扎马斯不同，按照你的叙述，超神龙把扎马斯变成了不死之身，所以他的意识，很有可能不在体内，而被超神龙移动了体外的某个地方——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