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去给你奶奶配药。”和沈怀夜说完，包百病把头转向在沈柠月怀里的莫雅脸上，“不过你要知道，病好了，命还是不能强求，刚才你柠月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强求来的东西也不会按照你的心意活。”

和一直在问的沈怀夜相比，莫雅这个当事人的孙女这会儿倒是分外安静，不哭也不笑的，脸色分外平静，平静的和他们一起坐在杏树的树荫下，平静的趴在沈柠月怀里，平静的听他们说的一切，平静的看着包百病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包百病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的视线，目光落在沈怀夜的脸上，静静的等着莫雅的选择。

“治病吧。”良久，莫雅有些发涩的声音从沈柠月怀里传出，“包哥哥的意思莫雅都明白，莫雅不会强求的，不过莫雅希望能让奶奶最后的日子舒服些，行吗？”

包百病点点头，“一会儿我去给她煎药，我这没有西医的含片胶囊，只有汤药药丸，味道不会太好，不过只要捱过十天就行。”

“谢谢包哥哥，别说十天，便是十年我也是肯伺候着奶奶喝的。”莫雅从沈柠月的怀里探出了颗脑袋，声音不含一点波动。

“十天足矣，”包百病道：“如果要那么痛苦的活十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的就去死，至少没那么遭罪。”

莫雅：“……那她还剩多长时间？”

“五年。”包百病答，“但至少除了这十天以外，她都是自在的。”

好一会儿都没人再说话，沈柠月知她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于是眼神示意对面的两人该去干嘛就干嘛，她自己则是维持着抱着莫雅的动作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她缓和心情。

包百病转身去了一间一开门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的屋子，沈怀夜抱着牛奶瓶回了自己房间看书。

等人都走了，莫雅才从沈柠月怀里起身，轻轻的说：“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还不待沈柠月觉出她这话里和平时不一样的意味来，莫雅就已经先往外走了，沈柠月只好跟上。

和章若若的那间方圆百里无人烟的房子不同，包百病这里充满了人的气息，院子一个挨着一个，往前走过两个胡同，还有两家超市面对面的争抢生意。

刚好路口那有个阿姨推着辆自行车在卖西米露，沈柠月想着施语平时哄小姑娘都爱用甜点，就带着莫雅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西米露和各种口味的饮品都被装在一个泡沫箱里，沈柠月付钱买了四杯不同口味的，一杯奶茶味儿的给莫雅，还有一杯椰奶味道的留着自己喝。

“我看前面好像还有卖炸串臭豆腐什么的，要不要去看看？”

莫雅点点头，反正现在去哪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

包百病说的那个结果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本来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有和她说过了，选择和沈柠月一起来，也不过是心存了一点侥幸，想着万一呢？万一就遇上能救命的人了呢？

包百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治病、救命，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她强求过，也不想再强求了，如今能治好奶奶的病，还有五年的随心时间，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奶奶而言，都是好消息多余坏消息，只是长久的期待一朝被打散，总归还是有些怅然。

正想着，一串泛着各种香料味道的东西突然被人放在了她嘴边，莫雅抬头望去，只见这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柠月的手里就已经拎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零食袋子。

有和伸到她嘴边一样的各种炸串，还有散发着淡淡甜味的烤鸡翅和烤鸡腿，甚至还有两盒醋味异常明显的烤冷面！

莫雅嘴里莫名泛酸，她吞了吞口水，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沈柠月递过来的炸串，举着签子干巴巴的说：“柠月姐，你这东西也买了太多了吧？”

她这话音还没落下，就见沈柠月又伸出手接了两份炸臭豆腐和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的麻辣拌……

听她说完，沈柠月低头往手上一看，“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光顾着点了，没想到这都这么多东西了……”

一阵风吹了过来，沈柠月想，得亏中午吃饭时她把头发扎了起来，不然现在她得连个扒拉头发的手都腾不出来。

“……算了，及时行乐，趁着想吃的时候赶紧买，万一后半夜想吃了没的吃，那才真是要后悔。”

莫雅若有所思的咬了一口鱼丸。

“我打算回去后把工作辞掉学校那休息一段时间……”买完了东西，回去的路上莫雅突然开口说。

沈柠月愣了愣，“什么？”

“等奶奶病好了，我打算带她出去旅旅游，用这五年的时间带她走遍从前她没走过的地方，看遍从前她没看到过的景色，吃遍她从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美食。”莫雅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身看着沈柠月说：“就是欠姐姐的钱，我可能需要晚点才还的清了。”

沈柠月摇了摇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不过你知道我的，如果你是在把学业都完成的情况下做这个决定我肯定支持你，可现在……算了，”沈柠月叹了口气，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有些事自己能想的明白，你要是决定了，学校那我帮你去说，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莫雅点点头，对她而言奶奶比一切都重要，不过……

莫雅微敛了眼眸，请求道：“我不上学的事能帮我瞒着她么？要是奶奶知道我为了她不去念书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沈柠月这次却没答应她，只说如果奶奶问了，她肯定会照实回答。

至于奶奶为什么会想到问她，这个沈柠月没说，莫雅也懂得。

在班里她虽然经常缺课，但成绩却还不错，也很稳定，也因为这个班主任对她的态度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她的成绩不下滑，通常也不会说她些什么。

沈柠月没说的原因之一，多半就是班主任或许会找她的家里人谈话。

莫雅倒不是很担心这个，当初联系人的那一栏她特意填了奶奶女儿的联系方式，要说谁最不爱管她们祖孙俩的事，那肯定就是这位“小姑”，她不去上学了，那个小姑没准巴不得，哪会管她的闲事，更别提劝她。

所以莫雅一点也不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