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钱令
作者: | 分类:都市 | 字数:1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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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高山雪芒寺
珠穆朗玛峰西北120公里左右。
有一座海拔8027米,世界高度排名14的雪山——希夏邦马峰。
此山也是唯一一座完全在华夏境内的8000米级高峰。
山腰雪际线附近。
有一座破败的喇嘛寺。
这寺庙一半在雪地,一半在草甸。
残垣断壁的规模,还能依稀见着门廊、经堂、佛殿的样式。
经堂的原址上,新砌一泥砖房。
房屋不大。
一居室。
摆设也极为简陋。
面北案几上,泥捏两尊佛人。
看那造型,不像佛,更像人。
案几下方,一方破旧的蒲团,中间远薄于四周,凹陷深深。
除此以外。
别无他物。
连床都没有,更别说锅碗瓢盆。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都不足以勾画主人生活的寒碜。
屋外。
却是另一番景象。
尽种藏地波罗花。
这些花朵,又大又红。
挨着地面,就像直接从土里长出来一样。
如果这种生长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高山草甸的神奇花朵,出现在这里,还算正常。
那么旁边一小片霜打茄子一般萎靡的芭蕉林,就显得古怪。
看那砂砾土壤质感的新鲜度。
移栽的日子,不超过两日。
远方。
慢慢出现两个人影。
两人全身登山防寒服裹得严严实实。
防寒帽、护目镜上尽是凝霜。
其中一人,左臂空荡荡的。
他肩头一抖,右手托着登山包的包底,朝另外一个看上去比较娇小的人说道:“阿妹,帮我接一下。”
“哥,你又要看地图了?”娇小的女子用登山杖支住自己背后的登山包,摸出氧气罐,深深吸口气,指着喇嘛寺的方向,含糊不清道:“不用看了,就是这里。”
“确定?”男子擦了擦护目镜上的凝霜,看着喇嘛寺的方向,疑惑道:“怎么跟记载中的样子不一样啊。”
“是很诡异哈。”女子嘴角弯出细细的弧度,两颗浅浅的小虎牙咧开来,再次深吸口氧气,“有波罗花就算了,居然还有芭蕉林,难道高僧修行过的地方,天气不一样?”
“也说不定,佛光普照嘛,春暖花开也不是没可能。”男子摘下护目镜,在防寒服上擦了擦,哈出一口白气,“我刚当上实帕头人,依照传统,必须要重走祖地路,苦哈大法师曾经为了封印血鸦笛,以身坐化镇压诡异,是我们卡寨的恩人,顺路来他的苦修地,拜祭一下,是应该的。”
“嗯,看样子还有人,我们去看看吧。”女子摘下护目镜,略显疲倦的脸上,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弯弯的眉芽会说话。
这断臂青年,虎牙女子。
正是缅北卡寨刚当上实帕头人不久的瓦策,和他的妹妹眉苗。
按照傈僳卡寨的传统。
每一届实帕头人,都要重走先祖来时的路,一直回到藏地祖地祭祖。
而这座喇嘛寺。
正是卡寨禁地白塔中,以身镇压血鸦笛的苦哈大法师的修行地。
也是梅登笔记中,记载的那座隐世之地。
两兄妹此次回藏地祭祖,拐了个大弯,来这里拜祭献身在卡寨的苦哈。
“哪位高僧在此修行?”瓦策站在泥砖房前,扬声高呼,“我兄妹二人,受惠与苦哈大法师,特来祭拜。”
清冷的空气,寂静的雪山。
无人回应。
眉苗轻轻推开吱呀的房门,见到里面的泥像,朝瓦策歪了歪头。
瓦策顿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眉苗后退着,轻轻掩上房门,朝寺庙残骸的位置指了指。
瓦策会意,肩头抖包,单手取出早已分捡拜祭物品的布袋,“我们去佛殿原址吧,既拜苦哈大法师,也拜神佛。”
“哥,我来吧,你手脚不方便。”眉苗弯腰抄起瓦策手中的布袋,嘴角一瘪,语气带着哀怨,“贾行云也真是的,当初要不是他……”
“当初要不是米斯大人,哥早死了。”瓦策打断眉苗的埋怨,右手抓起空荡荡的左袖摆了摆,“一条手臂换一条命,值得,可不要说米斯大人的不是。”
“我就事论事而已,又没有责怪你的偶像。”眉苗眉心一皱,裂嘴轻笑都显得有气无力,看来,高反在她这里,很严重。
“怎么就成我的偶像了,是谁一路上念叨着这次既然来了华夏,就一定要去鹅城看看的。”瓦策翻了翻白眼,憋着嘴,学着眉苗的语气,“找贾哥哥带我们好吃好喝。”
“哎呀,再挤兑我,就让你一个人去祖地。”眉苗脸蛋一热,朝佛殿原址走去,还没两步,又跳步转头,伸出舌头,扮个鬼脸,嘻嘻笑道:“我就喜欢贾大哥怎么了,我不仅喜欢,我还要嫁给他,不管你同不同意。”
瓦策望着蹦跳着跑开的眉苗,高叫一声“慢点,待会高发严重,我可懒得背你”。
眉苗朝后挥了挥手,脚步慢了下来。
瓦策摸了摸鼻头,眺望东南的方向,叹息口气,嘀咕道:“我的傻妹妹呀,不是哥同不同意的问题,是米斯大人同不同意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甩了甩空荡荡的左臂,无奈苦笑,跟上眉苗的步伐。
两人不远的芭蕉林中。
一头四肢伏地,耳朵有一搭没一搭蒲扇着的小象,正呜呜咽咽盯着眉苗的背影哼唧着。
它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带着询问的目光,瞥了一眼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的无头女人。
这无头女人在高寒的环境下。
穿着单薄的白色蝶花睡袍,苍白而修长的手中拿着一截枯枝,正在地上写着“苦哈”“苦塔”“雪芒寺”这样的字迹。
她似乎“看到”了小象的目光。
她微微抬手,按住它的额头,轻轻摩挲。
小象眯了眯眼,嘴中无意识轻轻哼了一声“哞呜”的声音。
“咿?”熏着香的眉苗侧了侧耳,疑惑地凝视一眼芭蕉林的方向,朝瓦策询问道:“哥,你听到了吗,好像是芽芽的声音。”
瓦策扇灭香上的明火,摆弄着果盘,头也不抬,“怎么可能,这里海拔5000多米,别说大象上不来,就算上来了,还不得冻成冰雕。”
“也是。”眉苗又朝芭蕉林的方向多看了几眼,这才心有不甘地收回目光,“哎,真是想念芽芽,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无头女尸拐跑了呢。”
“我怎么知道。”瓦策心不在焉地应付一句,挤了挤眼,忽又笑道:“这个问题,恐怕你要去问你的贾哥哥咯。”
“讨打,又来。”
“听到”兄妹二人的对话。
无头女尸,手中的枯枝,在地上写出“贾哥哥”,又用脚抹去,重写了一个大大的“贾”字。
她顿了好久,握着枯枝,似在沉思。
好半响。
再贾字后面补上了“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