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九这么护着细柳，秦四娘被送回去后，就被禁足了。

“这事本该阿九和你说，但她要备嫁，不方便出来。”霍莹隔天又来，给细柳说这个“好消息。”

“年底了，喜事多，秦家少一个小姐出来走动，能省不少开支呢。”

“哈哈哈，只有你敢这么说，”霍莹笑的捂肚子，“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谁敢说秦家穷？怕是在京城的，没几个能比得上秦家，细柳却暗讽人家穷，真是独一无二了。

细柳又给她端了一盘上次她喜欢的不舍得吃的点心，这次是春天的样子，鹅黄浅绿，桃红梨白。

霍莹吹了一下，看落英缤纷，又抬头看她，“还有一件事，你听说了吗？”

细柳听说的多了，不知她说的哪一件，“什么事？”

霍莹啧了一声，像个八卦的老太太，“金家不知撞了什么邪，五岁以下的小儿病了好几个，还不找大夫，延误医治，已经死了两个，咦。”

说着，觉得身上泛冷，打了个激灵。

“两月前，我路过那儿，还看到他们把回春堂的大夫给撵出来了，那大夫是在回春堂数年的老资格大夫，蒙了羞辱，说再不去上门。而他们，不是找了大师吗？”细柳只当不知，说，“金家孙子辈也没几个人吧？”

“哪门子的大师啊，之前还有一个青灵子有点儿本事，都被捧成仙姑了，说销声匿迹就整个人都消失了，她那两徒弟，又找了个师父，根本不行。金家住的还有学堂的人呢，幸好我家兄弟们没去他那儿。”霍莹这次倒是没多看，自己就拿起了一旁的竹叉。

细柳嘟囔，“又找了师父？碧虚和碧清两个，不是说青灵子是她们唯一的师父吗？”

霍莹没听清，赶紧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切糕点，“你说什么？”

“没什么。”细柳拨弄着炭盆，“想喝点什么？”

霍莹摇头，她什么都不想喝。

细柳看她兴致愈低，便给她留空间，午饭也一并在这儿用了。

临走时，青枋拿了账单过来，“请五姑娘过目。”

“这次算了，我请她的，以后她也未必出得来。”细柳接了账单，笑着说。

霍莹诧异的看她，认真的问，“细柳，我要是成亲了，就不能常出来了？”

细柳如实说，“不能了。”

“可是，他们都告诉我，我那个时候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不会再被爹娘管着了，且夫君一定会爱护我，比在家里还好。”霍莹一向自在惯了，可不想以后和现在差别太大，但她又不知道该信家里人说的，还是该信细柳。

细柳依旧笑容恬淡，“不这么说，你怎么愿意成亲呢？”

霍莹噘嘴，“你也没成亲呢，你怎么知道？”

细柳站到门外，“看的啊，这么说，你全天跟着你娘一天，看看她一天忙了多少事，你再折算到自己身上，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霍莹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知道了。”细柳微微歪头，“好走，不送，记得以后常来。”

霍莹心里开始忐忑了，她自从上次被细柳拖带了一回之后，对于她的话，基本都相信，因为细柳只要说出口的，基本都做到了。

细柳可不知道这些实话对霍莹有这般影响，她最近一直在等着云空间里的自给能自足，现在还是入不敷出的阶段。

青枋拦住她，“姑娘您又要回房间？”

“有事赶紧说。”细柳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您让方圆、方方开蒙，还没说缘由呢，他们要是读书了，那些体力活怎么办？”青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细柳皱眉，“读书和干活不相干啊，我是让他们识字，就这几个人还能讹传了，你还有别的事？”

青枋摇头。

细柳没问是谁说的，留青枋在门外，守门。

青枋都准备好告诉她是青盏说的，没想到她没问，话堵在喉头，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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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看着里面的人，真是太适合喜欢做各种调查各种数据的英人了，只可惜，这是在她这儿，而她对此，缺兴少趣。

看了一下厨房，里面都是食物，明明可以兑换，却没人去换，看来，是急需食物，那她给的种子可以单调一些，反正以前没人在，她都是自己种自己收的。

“我这儿不养闲人，东西给的数量不够，你们知道会面临什么，当然了，我会让你们有留余，毕竟商店给你们开着，也是让你们用的。”细柳对着里面说着，看人们惊慌失措的从房屋里伸头张望，满脸惊惶。

细柳叹气，“算了，你们还是走吧，我这儿没人更好一点儿。”

这些人在里面，不听她的，还吃她的东西，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而她又不想去训，索性放了他们，关了小半年，也够了。

“上仙饶命！”不知是谁先带头跪下，呼啦啦跪倒一片，“我们都很听话，上仙不要撵我们！上仙让我们干什么都行，求上仙收留。”

“放你们自由归家，你们朝南走，就能出去了。”细柳把出口开在城外，再度叹气，“没有人不是为自己，也没有人不想要自由。”

“请上仙宽宥我等贱民，但我等并无私藏，只是为日常所需，还望上仙听贱民一言！”其中一个女子，忽然膝行两步，上前仰脸诉说，“我等皆听从上仙指令，所有收成尽数放在库房，有支出明细，可供查账。”

她说这么清楚，细柳更迷惑了，“你们为何不想走？”

“在外面活着，哪有此地轻松。”那女子灿然一笑，“上仙能让我等贱民在此仙境，已经是我们无上造化，别说我们不出去，就是让我们死在此地，我们也愿意。”

细柳一阵无语，这性命如此之轻？随口就说，真是……她不知再说什么合适，索性不说了，去看仓库。

总数五十，库存四十七，这么算起来，他们也没多拿。

细柳在手心里点了点，算了一下收获的米粮蔬菜各有多少，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动物，鸡鸭这些倒是自己能孵化，至于野生的……现在只有兔子了。

正想着得去山上收一些，门外传来青盏的声音，“姐，青枋让我和她一起出去买米粮。”

青盏在门外，看了青枋一眼，她倒是不打扰细柳，这话还让自己说，不就是不想被责怪吗？

细柳起身，过来开门，“不用了，我去买。”

“哎？这种事情，我去就行了。”青盏忙说，“这本来就是青枋的事，她怕打扰你，不敢开口，我便说了，怎么能让您亲自去呢？”

“这又没什么事，我出去走走，顺便就买了。”细柳现在不需要买进了，她都能卖出了，现在可以去看看市场。

青盏欲言又止，跟着她往外走，细柳看了她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

“是，这种事，一个人去也不好弄，容易被糊弄。”

青盏是上过当的，她一个人去买，就不能一边盯着一边付钱，那掌柜的故意趁着她掏钱的时候，让伙计把东西搬上车，等她出来，伙计就说装好了，只用她带路，结果东西以次充好，她找回去，还被倒打一耙说她故意换了，讹人的。

细柳还不知有过这样一节，便问，“那时候，你在溪流居？”

“是，大公子倒是对我不疑，但夫人就难免不信任。”青盏说着，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也上当。”

细柳笑道，“我知道，张娇那人吧，就是想到做不到，她艳羡她姨娘的日子，也羡慕我的日子，说着话转头就去扒着男人了，有青竹在前，她看谁都觉得像爬床丫鬟。”

青盏忿然，“都是青竹害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若不选，谁都害不到你。”细柳说着，看了她一眼。

青盏默然。虽然无法反驳细柳的话，但她觉得，如果青竹不做那个选择，大公子一家，或许会不一样，夫人也不会看谁都不信任。

细柳喟叹，“日久见人心，尤其是信任这种，可能信错了白眼狼，得许久才能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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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处的粮铺里，存货都不多，至少细柳打听到的，都是没什么存货。

说辞也都差不多，“今年天旱，收成不好，这粮价都涨了，就这还收不到粮，您要的几百斤，我这儿不能全都给您了。”

细柳只好这家买点儿，那家买点儿，凑了三百斤。

细柳雇了个车，让人把六七麻袋粮送到胡杏斋，她要去一趟南白庵，不是丰年，这在她名下，总是要照顾一番的，顺便，再看看人家是怎么弄村子的，那么多人，再自发的组成个村子，也总得有人牵头。

刚走到城门，十六从后面匆忙追来，“姑娘，”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公子，他带了媒人，要拿姑娘的生辰贴。”

细柳那竹筒给她舀了些泉水，真心疑惑，“我有生辰贴？”

十六一口水被呛着，“啊？”

生辰贴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吗？

“我都忘了，当年被抄家，这些东西还有没有、留下与否，这事我没法确定，如果方杰没有，那便是没有了，倒是让你着急忙慌的跑来告诉我，辛苦了。”细柳一笑，“我如今有数了，你慢慢回去。”

十六拿着竹筒，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事，姑娘这也太镇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