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是用筷子吃的，原汁原味的吃法是这样的，”细柳做了还得教吃法，“你能转述你就去。”

周奕那脸色，就好像外借欠款千百两收不回来一样，“你去。”

细柳指向锅口，“那你来做？”

“你哪来这么多事？给你脸了。”周奕火了，“你不做就拖出去打死你。”

“那你打死我吧。”细柳白了他一眼，“我是闲着了还是歇着了？真是张口就说的混蛋。”

“你——啊！”

周奕还想再说，就被细柳泼了一脸粉，细柳刚筛好的精粉。

他不惊呼还好，惊呼起来，细柳又加了一碗凉水，“浪费食材，信不信我把你下锅做成菜？真以为自己几斤几两了。”

周奕被她逼急了，“你，你放肆！”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不听，就会耍混横，或许对别人有用，对我这种只论道理的，你耍横我也会啊。”细柳是真不喜欢这种熊孩子，避不开，那是先把他打怕了再说。

“怎么这么吵？”

有人过来了，细柳肩膀一缩，立刻去看锅里的糕点。

是老太太被周齐扶着过来的，听到了动静，也看到了周奕的狼狈，老太太先是一惊，随即就笑了，“你赶紧去换洗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下厨了呢。”

周奕面红耳赤的下去，觉得甚是丢人，心里更是不忿，认为老太太肯定会责罚。

老太太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着的细柳，没直接叫她，先问了下人。

厨房里人可不少，都听着呢，但偏偏没一个能说出细柳的不是，除了细柳动手是错处，其他的都句句踩着理。

“你从哪儿找的这种妙人？连小七都敢泼面粉，这还是头一回吧？”老太太喜笑颜开的，是真高兴，“我都多久没看到这种笑话了，小五，你想要那套弓箭不是？我让你爹给你。”

“祖母要是早说这话，这种丫头我给你找十个八个的。”周齐立时高兴了，直接进厨房喊人，“那谁，你做好了没？老太太等着呢！”

“这就好了。”细柳掀开锅盖，拿着干棉布去端蒸笼，然后转手就换出流水线上下来的放在盘子里，端着出来。

“您请品尝。”细柳说着，放下盘子。

那松软的蛋糕，还冒着热气，是蛋黄的颜色。

老太太拿筷子夹开，里面有白粉红绿青五中颜色，被蛋黄表皮一衬，清亮可人。

细柳看着老太太眼睛一亮，吹了两下就咬了一口，随后眼睛就眯起来了。

她忍不住笑了，“您真是最好的食客，做厨掌勺的，就喜欢看到您这样的反应，您吃的开心，厨司做的也开心，两全其美。”

老太太点头，本就拳头大的一块糕点，很快就吃完了，她尤觉不过瘾，“还有吗？”

“有。”细柳回身又端出一盘，这次更少，只三块排骨肉块，洋口味。

“你这样，我吃不饱啊。”老太太三两口就吃完了，砸了砸嘴。

“老夫人，您早就该过来了，送出那两道菜您尝了没有？您喜欢新鲜的，我还准备做一上午吃的呢。”细柳回身端出两碟之前送过的，说完又进了厨房。

通着海贸，有钱人家都能吃得上的东西，在这种富贵人家更不用说，只是做法不一样，比如海鱼。细柳本以为这些水产品是丰盛的，接触过了才知道，前朝锁国，这些就断了，大楚重开海贸后，这些东西被大众再接受还没完全呢。

“这道墨鱼汤，您尝尝，也不是咱们这儿的做法。”

细柳放下汤盅，有些忐忑——水产品她本身是不会做的，这个是完全依赖着空间。

“嗯，是这个味儿。”老太太对这个是真满意，喝了一口就小心翼翼的，生怕喝光了就没有了，看着让人很是不忍。

细柳端出蔬果盘，没有那么多果子，就用了根黄瓜搭配，“您这样不舍得吃，我都不敢再做了。”

老太太哪是不舍得喝，是吃撑了喝不下，又不舍得放下才如此，看到果盘，更是觉得自己胃口太小，索性把汤盅和果盘都推给周齐，对细柳说，“日头中天，你都做一晌了，不用做了，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细柳只当她的意思是着人送她，这能走当然赶紧走，“我住槐花巷里。”

……

坐上老夫人的马车时，细柳意外的无以复加。

但老夫人这态度，她又不好拒绝，只好时不时看向窗外，来的时候都没觉得路长，这怎么迟迟不到？

老太太端坐如钟，把她举止全看在眼里，“别看了，我让人绕着圈子呢。”

细柳不解，“为何？”

难道拿她开涮？

老夫人说，“我就想问问，你和山东方家有没有关系。”

又是这个方家，细柳摇头，“我爹娘去世早，我不知道。”

她自觉不比这所谓的方家差，若非如此，借用别人名头的事，她早就能做了。

老太太追问，“你家里，没别人了？”

细柳说，“您觉得，但凡家里还有男人，会让我开店做生意吗？”

-

胡杏斋里，主仆几个正分食西瓜。

“这西瓜真甜。”

“今年天旱，瓜果都格外甜。”

“天旱，那米粮肯定要涨价了。”

细柳站到门口就听到这话了，看了一眼还在下马车的老太太，便推门扬声打断：“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着，推开门，果然就是青枋和十六十一，还有张娇身边的两个丫鬟。

“姑娘回来了。”青枋面上一喜，放下手里的瓜块就过来。

细柳却回头往外看，青枋脚下一顿，立刻回身让众人散了，东西也全部撤掉。

周老太太临门时，院子里已然没刚才那场面了。

“您慢点儿，我这儿地方小，不经看。”细柳只在前引路，并不相扶，甚至，也不介绍。

进了中厅，周老太太便笑了，“你这儿，还真是小。”

“隔壁院子还在修建，如今这边，就只能这样了，您凑合看一眼，要是不想看，我这儿插花有意境，您看看着几瓶插花。”细柳说着，对门外招手。

青枋急忙端了瓜果过来，刚切的水灵新鲜。

“我这儿也没别的，唯独瓜果还算齐全，您尝尝。”细柳夸的这两样，说是勉强，但实际上已是顶好。

那插花确实别致，这瓜果，品种齐全，每样都有点儿，拼了一盘，颜色形状都好看。

老太太捏了竹签吃一块，啧了一声，“还是在井里淜过的？”

“天气热，瓜果买回来，都是温热的，吃着不爽口。”细柳笑着，又倒茶，也是花果茶。

老太太很满意，“你这儿，虽然地方小，但样样别致，倒是很有心。”

“我这儿地方小，不敢张扬，来的也就那几波熟客，您是头一位身份最高的。”细柳微微低头，有些羞涩，“也是头一位能欣赏我手艺的。”

老太太笑起来，“那别的客人都是来玩乐的？”

细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陪坐在侧，“我这儿即便是普通菜品，也是色香味俱全，同样的价钱在我这儿能吃的更好，还有我特色酒水，我曾经说，我这儿除了没姑娘，其他样样俱全，他们不让我说这话。”

“那你这儿，还有唱曲儿的？”

“您想听就有，不仅有唱曲的，还有说书的，奏乐的，跳舞的。”

她说的轻柔缓和，老太太乐呵呵的，真是听的心情大好，“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这算是京城头一份吧？”

细柳谦虚，“就算是头一份，也不敢当，我这儿地方小，招待不了多少客人，现在已经开始预约了，每天只能接待一位，总不好让人挤着，老太太您是真喜欢，那就入个贵宾席位吧，每年只需要十两银子，可上门服务。”

“就像你今天这样？”

“是啊，说起来，今天的工钱您还没给我结算呢。”

细柳笑着伸手，要的理直气壮。

-

张娇在后面隐约听到了，想要起身，丫鬟及时回来，说了情形，她便不动，只当不知。

在这儿住着已经够给细柳添麻烦了，她如今好容易有客人上门，再怎么都得留下了。

本以为至少得到晚上，却不想半个时辰后细柳就过来了，一身清爽，喜笑颜开。

“小姑遇到喜事了？”张娇起身，“给小姑道喜。”

“算是因祸得福，我昨日还被强行掳走了呢，可惜我手里没人，夜不归宿也没人关心。”细柳自嘲了一句，又笑道，“夫人，我今日请了方公子前来，要是他得空，晚上就会过来。”

张娇缓缓坐回椅上，“怎么，你请他来做什么？”

“好歹他一直叫我小妹，能用就不能摆着看，再说了，你一直住在我这儿，他要追问起来，不如让他自己来看，省的在温柔乡里忘了南北。”细柳拨弄了一下桌上的插花，看着张娇的神色，“你要是不想见，那就躺着休息，让他看来一眼，他总要亲自看过才算数。”

张娇神色显在面上，确实不想，“多谢小姑。”

“那您休息吧，我今天新交了朋友，心情好，你今的房钱，就免了。”细柳看她如此确丧，便说着起身，“我去隔壁看看。”

青枋到现在都没回过神儿，“姑娘，那位老太太，是大将军府的？”

细柳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她松了口气，“门外马车上挂着灯笼牌呢，姑娘昨天没回来，我担心一夜，却求助无门，为了让她们安心，今天特意买瓜回来，果然瓜开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