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益周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客，但他和萧树一个考场，萧树看到他就认出来了。

“卫公子？你也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家店的菜特别好吃，虽然价格稍微贵一点，但绝对物有所值。”他热情的拉住卫益周，把想往后院去的卫益周给拽到了雅间，还对院子里正拎水往厨房去的青枋说：“今天我在雅间吃饭。”

细柳正在拎着食盒拐到廊下，闻言也是笑了：“正好，今天就你起的早，卫公子来的早，你们俩结伴，那我也就少跑一趟了。”

“你这儿有好酒，别藏着了，来两壶。”萧树说，“我今天和卫兄好好喝一杯。”

“我不喝酒。”

“他不喝酒。”

卫益周的自辩和细柳的维护，异口同声。

萧树的眼神从卫益周身上转到细柳身上，再从细柳身上转回卫益周身上，说：“你们？”

“卫公子是我这儿的常客，今年长高了不少，但年纪还小，不能喝酒，萧公子你年过弱冠，当然不忌口顾及的。”细柳说的麻利，更是直接把卫益周从萧树侧面推到了对面。

卫益周心里放了一串烟花，灿烂的不行，面上也是涨红了脸，眉眼都害羞了，低着头一直到细柳出去。

萧树顾着和卫益周攀关系，眼看这卫公子真害羞了，只以为是他年纪小，急忙找补：“我就随口一说，嘴欠的，你别在意，来来，吃饭，这里的饭菜，真的都很好吃。”

说完，才想起来刚才细柳说了，他也是常客，面上又有一丝尴尬，又说：“要不是你不能喝酒，真的可以尝尝，她这的酒水也很不错，对了，还有茶，她这儿的茶也很正宗，味道香醇，一会儿咱们喝茶。”

卫益周没说话，他不是没见过热情的人，但萧树和他差距明显，这番热情，在他看来更像讨好，他不准备回馈，便应对的有些淡漠。

萧树看出他不想说话，便也不说了，这餐饭吃出了两个气氛，前面他热情介绍，后面两人食不言。

细柳掐着点过来上点心，“二位还要聊天，想喝什么茶？墙上有菜单。”

萧树起身：“茶水也在菜单里？”

“饮品单。”细柳给他指路，一边去窗边点燃桌上风炉烧水。

“卫兄，你来看，真的是相当齐全啊，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想尝试一下这个奶茶。”萧树看中了个新鲜的。

果然是能接受新事物的人，细柳点头：“好啊，是要原味的还是果味的？果味的是草莓还是蜜桃？你都可以选。”

萧树说：“我先尝尝原味的吧。”

“原味的就是茶混合奶，茶味较重。”细柳解释了一下，又看卫益周，“卫公子呢？”

卫益周说：“你知道我的。”

“知道，常客来这儿，我都知道。”细柳在桌子上挑茶叶，红茶加奶最正宗，卫益周就喝果茶。

院里另外几位，真是累惨了，直到中午才起，一起来就喊着饿，点的还都很丰盛，还要喝酒，细柳什么都提供，连耍酒疯都抖着。

那个流里流气的书生在院子里，拎着酒坛，醉话连篇，最后还唱起来了。

最先入住的圆脸书生，在屋里和他和声，两人那个闹腾啊，另一个喝的都躺下了，他们俩闹这么大，那位一直没醒，细柳还怕他出事，过去看了两次，最后让他书童把他扶回去睡下。

从午饭闹到晚饭，这两人还继续喝，细柳也不扫他们的兴致，要多少就给多少，反正他们也喝不了。

青枋还担心呢，结果戌时刚过，两人就睡倒在桌上了，书童一边一个，搀了两次，又各自去拎了热水来给他们擦洗。

细柳给他们又新作了饭菜，几个小书童感动的不行。

青枋收拾桌子，看了眼外面：“姑娘，你真是心善，连他们的饭菜都要单独照顾。”

“人都不容易，他们更难，跟着出来，自己尚且顾不住自己，还要照顾主子，我们照顾客人，自然要照顾到位。”细柳笑了一下，收拾卫生——她其实没说，主要是这几位的钱，都是书童在管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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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那天，正是晴天好时光。

贡院门口挤了很多人，这几个公子起的都不早，但他们的书童是早早去占位，细柳就是听个热闹，她对于未来谁进官场并不太感兴趣，毕竟没有坐实，等坐实职位，她再利用也不迟，反正明面上，她和谁都没利益相关。

说起来，官场上年年有新人，可是站稳的，终究只是少说，且就算站稳，也是风水轮流转。

外面不时有锣鼓声，都是送喜报的人马，细柳昨天就已经让人把喜糖送过去了，玻璃纸包装的水果糖，在这儿，可算是新鲜玩意，她叫价不菲，一斤二百文，且只提供两斤。

当然了，她自己做的更过分，一个巴掌大的纸袋，八颗糖，五十文。

细柳自己都觉得过分的事，却在这一天赚了个盆满，她和青枋分开拎着篮子去各府售卖的纸袋装，一售而空，想回购都没有。

青枋从头到尾都没尝过，听到有人来上门求购，细柳说没有了，她有些可惜：“我都没尝过，好吃吗？”

十六说：“这糖很好吃。”

“你知道？”

“在南白庵时候，姑娘给我两次，好几颗呢。”

青枋白了她一眼，“行了知道你吃过了，不用在我面前显摆。”

“我没有显摆，姑娘肯定给你留了。”十六是替她着急，“你都被姑娘说过几次了，还这么藏着掖着，有什么你就对姑娘说，姑娘又不嫌弃。”

青枋也是嘴巴不饶人：“姑娘是不嫌弃，但你也不能老去烦姑娘，我又不像你，还有个弟弟要被照顾。”

“你们俩，过来。”细柳回头冲她们招手。

二人赶紧过来。

“伸手。”

两人像乖狗狗一样平摊手掌。

她一人放了三颗裸糖，“我们自己吃，那是随便都有的了，只不过材料不好找，包装纸就没了，三个口味的，你们尝尝。”

青枋眼里一下子就湿了，细柳摆手回屋。

放榜之后，更是要喝酒，无论是庆祝还是悲伤，都没有酒解决不了事，细柳这边也是敞开了卖。

有人欢喜有人愁，细柳这院子里，就是两种气氛，她看着要打起来，寻思要不要去劝和一下。

“小妹。”

方杰从外面进来，熟门熟路的，就往后院走。

细柳赶紧迎出来：“我这儿有客人呢，大哥雅间请。”

方杰咧着嘴：“我是来跟你报喜的。”

“你又没考试，有什么喜事？”细柳打量他，“你喝酒了？”

方杰白她一眼，“你脑子里除了放榜就没别的事了？你嫂子怀孕了。”

“啊？”细柳真是没想到，反应过来就有点儿无措，“是这个喜事啊，真好，那个，我这儿也没什么能送的，送钱最实在了，五十两，你别嫌少，我这都是小本生意，每天最多挣二两。”

“说什么呢，”方杰很是嫌弃，“你是我小妹啊，给什么钱？点心呢？听说你这儿又出了糖，糖也给我来点儿，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不懂事？”细柳真是被气笑了，“钱能买多少这种东西，给钱都不要，还不是嫌少？行了行了，你走吧，我做出来糖果给你送去。”

方杰说：“我打听过了，你糖果那么贵，还那么少，买都没地买，你嫂子现在嘴馋，就喜欢吃些鸡零狗碎的。”

细柳把他送出去，回头就想叹气，玻璃纸的原材料不好找，其中需要胶或胶制品，这两样东西她都没有，只好用树胶来代替，但树胶出的成品就少，她也没办法，只好把价格定高一点。

真的是，卖吃食，比任何别的都挣钱快，而钱能解决几乎所有的问题，她还是感谢这个时代的，相对宽松，她这种人不会别的，也就这个了，好在赚钱比较容易，只是做事就比较难，她几乎寸步难行，勉强挣扎匍匐。

“方姑娘，我家公子让我来给你报喜，他二甲第十。”

“方姑娘，我家公子也让我来给你报喜，他二甲第六。”

“方姑娘，我家公子……”

“停！”细柳看着这几个眼生的长随小厮，“你们各自的公子都是谁啊？为什么要来给我报喜？”

“这不是金公子身边的零九吗？还有秦公子身边的谷子？”青枋怕他们谎报，先指认出他们的身份。

细柳一头问号，“金枫公子？秦顺公子？”

“我们公子是卫家四公子。”那个没被认出的急忙报家门，“我家公子说了，他现在脱不开身，只要一得空，立刻就来，方姑娘这儿的花果茶最好了。”

这卫金二位中榜细柳不意外，但这秦顺也中了？她看向谷子。

谷子说，“我家公子要请客吃饭，来提前预约，请姑娘准备好，这次七个人。”

“哦，没问题，我会准备一大桌的。”细柳回头吩咐，“青枋，去厨房把篮子拎出来，送给几位带回去。”

既然是来报喜的，本来该她接礼物，但在她这儿，完全反了个个儿，她得一一送礼去。亏得她自己能挣钱，这些东西也不用额外去买，要不然啊，她还不如去送钱，省时省力。

秦顺请客的日子，在他娶妻的前两天，细柳就照着单身派对给他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