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薇问的都被细柳回应了，脸色很不好，即便不占理了，也要训斥：“你别仗着祖母多看你几眼就蹬鼻子上脸，这大厨房，还是有管事的，今天这事，谁都跑不了！”

她到底没直揪着细柳一个，而是开口责众。

厨房管事的是跟着马氏多年的吉氏，根本就不怕卫薇这几句，站在一旁，只听着被发落，根本不言语。

等卫薇一通责罚落下来，吉氏才说：“大小姐，明天就是八月十五，这厨房里现在修整，下午就能修完，几个打下手麻利的丫头都受伤了，剩下这些做菜的煮饭的，您这一通罚，午饭是彻底没法做了，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您说了算。”

该反驳的都驳了，末了再一推脱，卫薇的脸色煞是好看——原本厨房就不听她的话，过节又是大事，现在出了事，她还得担责，觉得能趁机拿捏，却被人给软弹了回来。

卫薇抬手，一直没出声的咸辣二位妈妈果断上前，直接把吉氏拉开，往后一招呼，责罚落定，细柳都被赏了两个嘴巴。

还真是……让人无语，细柳揉着脸，看一旁落单的小云，她正把手泡在水缸里，但里面没多少水了。

细柳过去看了一眼，就把她手拉了出来：“破了不能沾水，你这样会发炎的。”

“嘶！我知道，没事，上次就这么过来的。”小云脸都扭曲了，却不信她，甩开她的手，要继续去泡水。

细柳皱眉，坚决不撒手：“破了，和你上次没法比，听姐的，过来。”

不远处红香和草姑姑在地上，很香，是油炸的那种香，小云看着是惨，但至少还能自己动，细柳压低是声音：“你别倔，就这情况，大夫来了也只会给她们先看，你的脸不能等，我有颜春堂的药。”

小云抽了一下鼻子，疼的红了眼眶：“你的脸还肿着。”

“所以我也要上药，你这样必须得回房。”细柳去拎水桶，示意她往房间去。

小云垂着胳膊回房，她是和打杂的丫头住的大通铺，但此时人都在外面，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和一个油灯，细柳直接把水桶放桌子上了。

小云看着她给自己处理伤口，还是不信：“你真有颜春堂的药？”

“怎么，颜春堂很有名吗？”细柳拿了干净棉布给她擦掉伤口周边的黑灰，又沾了沾外浸的积液，在腰带里摸出个小药瓶。

小云盯着她的手：“药很有效，但是太贵，上次我干娘风湿犯了，我用了两个月的月钱去买了一帖药，到现在都没犯。”

……没犯的原因是天气好，细柳给她上药，这是特效治疗烧伤的，不过在实验期，她还没往颜春堂放。

小云倒抽着气，看她一点点的把药沫撒在那一片或烂或透明的燎泡上，药效很快起了，细柳便要给她额头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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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卫薇等着处理完，点了人数，却发现没有细柳，以为她跑了，就把青盏罚了一顿，没再找细柳。

众人四散了，先各自收拾自然，然后又收拾厨房，灶台豁了个口，倒是不那么严重，只是午饭……得换地方做。毕竟这是偌大的府邸，不能因为厨房出事，就不吃饭了。

可怜细柳好容易长瘦的脸又圆了，青盏被打的重了，直不起腰。而厨房里众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细柳去找管事吉氏，吉氏趴在床上，刚上了药，后背腰臀都有伤，一个脸肿着的小丫头在一旁给她倒水。

“吉姑姑，这是头一次厨房的人被打的这么惨吧？”细柳捏住她的手腕，“看”了一下她的伤，都是皮肉伤。

吉氏的手腕上也有淤青，以为细柳只是看伤，也没挣脱：“我就这样了，别人我也管不了，老夫人那儿若是派人来问，我还是这么说。这偌大的人家，就没见过这么处置厨房的。”

细柳说：“吉姑姑别生气，容易淤血呢，反正我是上不了台面的身份，远不如姑姑一句话有用，我想来投个诚，还请姑姑以后在如夫人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县官不如现管的，细柳深知人心不足，趁着此时赶紧打基础。

吉氏许久没得人奉承了，虽然实际上只几个月，但他们这种底下的人，都是看人脸色的，她接手厨房的时候，就是因为厨房生事，现在厨房再次出了事，她是生了心思想彻底闹一闹的，没想到细柳竟然也想到了。

她看着细柳，摇了摇头：“如夫人那儿，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做下人的最不能连累主子。”

“怎么会是连累呢？这种日子，这就是好事，主子受了赏，我们也能跟着得好。”细柳往外看了一眼，“这一个个的，养伤少说得两日，我们这些被打脸的，手脚倒是能动，那几个手脚受伤的，可是耽误了做菜，还得另找人添补，这事，怎么都得报上去。”

吉氏撑起身：“对，那伤的重的，我还得去问主子怎么处置，这儿你先帮我看着。”

她说着就出去，也不顾一身伤了。

细柳松了口气，起身出去时看到一旁小丫头还在，便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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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空荡荡的，午饭“罢工”了。

这一下非同小可，卫薇受责，卫卿解禁，马氏重新拿到了厨房的管事权，吉氏也没贪功，是细柳说的话她也如实告诉马氏了。

马氏的直接表现是，伙食餐点上，很照顾清新园——当天晚上，大厨房修好开火，细柳这边荤菜多了两道。

卫益周只当是要过节，因为细柳坐下和他一起吃了。

“哪道是你做的？”他心情大好，一扫之前的不愉快。

细柳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筷子都不想拿，吃饭都不想多张嘴，他还要说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做的点心。”

“那我一会儿多吃点儿。”他说着，给她夹菜，“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今天很累？”

细柳勉强笑了一下：“你今天出去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这么关心，怎么不问问那些没去厨房的人呢？

卫益周一噎，觉察到不对，觎着她的脸色，没再说话。

这顿饭终于能安静的吃了，细柳吁了口气，再度感叹：“公子的饭菜就是好，还能证明光大的吃，幸好，我再过不久也能吃的随意了，不差这点儿。”

卫益周不说话了，她便吃的痛快，最后喝汤时候开始说话，也把今天的事和他说了。

“你要去大厨房？”卫益周听完，又看她的脸，“今天这种事，是被连累了，你还去？”

细柳喝了一口汤：“不去我怎么死呢？”

卫益周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太轻松，以至于卫益周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要一直做丫鬟吧？”细柳笑道，“总是要走的，原本准备报完仇走，但答应了给你时间，我就不在这儿受罪了，毕竟收买人心需要钱，我没时间浪费。”

“你……”卫益周被这消息惊得目瞪口呆，这太突然了，他刚才还觉得关系恢复了，怎么这几句话的功夫，就要走了？

他的表情太过失控，细柳又找补了一句：“别紧张，我今天不走。”

“你走，你现在就走，走！”卫益周直接推她出去，气的脸色发青，脸皮都是抖的，“赶紧走！”

细柳没想到他会翻脸，猝不及防被他推出来，想要解释，他却直接摔了门，一回头，其他人都伸头往这边看，就算细柳不要面子，但此时还得顾及卫益周的面子。

隔天一早，青灵子带着两个女道童便入了府，老夫人花重金请来的，那钱青灵子直接给细柳了。

细柳是来送点心的，原本厨房里有专门送食盒的丫鬟，但昨天被罚，人手立时短缺，请了香满堂的厨娘来，但路不熟基本不出厨院。

老夫人身边有孙子孙女环绕，细柳拎着食盒站在门口，顿了顿才进去——她约了方杰今天见面，不知道今天方杰是否会动手。

青灵子四处查看了一圈，又做了一场法事，趁机给细柳塞了个纸条。

毕竟是过节，青灵子不方便多待，忙完就回去了，还带走了些点心，让细柳节后去南白庵做些素点。这种事，都不用细柳说话，她身份低微。

人家整齐过节，给下人那点儿赏赐细柳都给了青盏，她伤还没好，好吃的都给她。细柳就等着晚上出去了，谁知傍晚时候春雅阁那边受惊早产，卫益全请大夫去了颜春堂，细柳送鸡汤过来，迎面碰上了方杰。

方杰拎着药箱，跟着卫益全进来了。

这还是细柳头一次来春雅阁，本来就不熟悉路，更没想到会遇到方杰，一愣神间，卫益全就把她手里的食盒接走了：“我端进去，你去端热水。”

直接把她当这院的丫鬟了。

细柳也没说话，转身就去这院里的小厨房端热水，送进去后在屏风外和方杰对了一眼，她问了一句：“你会吗？”

方杰摇头，有些尴尬，“我只是想混进来，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细柳瞪了他一眼：“难道不是生孩子你就会诊能治了？我好容易在颜春堂那儿弄些好药，你一把就砸招牌了？”

真是带不动的猪队友，这种时候竟然还来凑热闹，真要是砸了颜春堂的招牌，以后她怎么施展？

方杰笑了：“招牌砸了怕什么？再换个招牌也不难。”

细柳无语：“说的真轻巧。”

他低声道：“你这么喜欢颜春堂？那我让人去叫真大夫。放心，不砸你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