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又是忙音。

张兰把手机扔到一边。这个小同，电话总是打不通。

“妈妈，我准备休息了。今天我累了，想早点睡觉。”

“好的。你饿不饿？”

“有点。”

“那妈妈给你吃点饼干吧？”

“不用了。我还是采用饥饿疗法，狠一点，然后大口吃肉吧。”

点点睡着以后，张兰再次拨打小同的手机，还是忙音。

已经11点了。张兰只好作罢，她必须睡觉了，否则很有可能彻夜难眠。

小同正在出租房跟她的表姐聊天。

“这么说，他又打你了。”小同的表姐问。

“嗯。我跑回了M市，那边的工作也辞了。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拿回来。”

“天哪，你这也太。。。那你上次说的，你们原公司的老总不是给了你一笔钱，让你重新开始的。那笔钱呢。”

“唉。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对我那么好，天天说要跟我结婚。可是没想到，我花完了我自己的钱，他就开始找茬，先是用各种难听的话骂我、贬低我、然后就开始拳打脚踢。”

“我就说你，网恋不靠谱，你怎么还能因为一场网恋就跑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舅舅和舅妈说。”她表姐说。

“小野姐姐，你可千万别跟我爸妈说。他们本来就天天唠叨我，嫌我的大学不好、专业不好，工作不好。不像你，研究生毕业就进了那么好的研究所，多稳定。”

她说着就想哭。

“我啊，我在这也是单位食物链的最底层。你知道吗，我住员工宿舍。可我的同事，好多都是开着好车，住着大别墅。我挣着这点死工资，想要出头，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我妈经常说，女孩子，还是要有个好的归宿。你没有交男朋友吗？”

小野拉了拉身上的空调被，宿舍的空调噪音太大，让她听的心烦。“男朋友？现在的人多现实。我的圈子太小，我自己认识男朋友几乎不可能。别人给我介绍的呢，也是跟咱们一样，普通家庭的男孩子。”

“有什么不好吗？婚姻不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吗？找个家庭条件差不多的，不是更能互相理解。”

“小同呀，要么说你头脑简单。咱们家庭都是普通的家庭，将来要买房、买车、养孩子，我可不想两个人苦哈哈的用了十几年时间省吃俭用的还房贷。我想找个对方经济基础好一点的。这样，我就可以生活的轻松些。女孩子，好的年纪就这几年。你敢说，你看到别的年轻女孩子背着好包，穿着好看的衣服，你不羡慕，你不想要？你不想去坐着飞机去国外度假，还是只想下班两个人买菜做饭？”小野边说边叹气，她眼前出现了赵雷的豪车和别墅。

“我就想找个一心一意的对我好的人。”

小野听着她这不开窍的表妹又开始哭，就安慰她说：“好了好了，你现在能逃离那个人间恶魔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只要人没事，什么都能再回来的。你看能不能去你原来的公司找找你的那个恩人，看她还愿不愿意再帮帮你。“

小同听到这里，擦干眼泪说：“我今天在打工的餐厅里遇到她了。”

“是吗？你没跟她说你的事情。”

“她和朋友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你呀，真是。不开窍。对了，你的钱够不够花，我先转给你一些吧。不过也不多，我还没发工资呢。”

“谢谢小野姐姐。”

小同看到姐姐发给她的红包，觉得很温暖。可后面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她真的不知道。是继续留在M市呢？还是回老家呢？

小野从内心看不起这个懦弱的表妹，永远不敢去大胆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也不敢扞卫自己的权力。遇到渣男，对她家暴，还骗取了她的钱财，就知道逃。要换了自己，她肯定要到公安局去报案。不会让渣男白白占了便宜。

她从小目睹了父母在贫困的生活里捉襟见肘，每当家里有需要花钱的大事发生，父母不是愁眉苦脸，就是互相埋怨，家里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因为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砸坏了。

小野小时候从来不会邀请同学到家里来。因为她爸妈情绪，就像没办法提前预报的天气，随时会来个台风、地震、泥石流什么的。

还记得有一次，小野拿着三好学生奖状回到家。高高兴兴的准备给爸妈报喜，刚推开门，就有一只鞋飞到她的脸上，另一只被扔在燃烧的蜂窝煤路子上，烧的冒出黑烟，一股浓烈的橡胶燃烧的气体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当时怎么不把那只鞋从火上抢下来。这不还得花钱买新的。”事后，她妈妈教训她。

小野沉默着，她想，就算被扔到火上烤的是她自己，她大概也不会反抗吧。她努力的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本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考上更好的大学研究生。就是因为，那把火，一直在炙烤小野的心，她不要过那种贫穷没有体面的生活。贫穷真的是一摊烂泥，陷进去的人很难很难凭借自己的力量从里面挣脱。

现在父母都已经退休了，退休后国家年年给他们涨着工资，小野也自立了，家里的老人都相继离世了，父母现在总算可以不为钱而争吵了。可妈妈还是会下意识的收起家里所有的塑料袋、塑料瓶、废家电，不会轻易的丢掉任何东西。

“家里总是一股垃圾的味道。”小野每次回家都大声抱怨。

她现在更不喜欢回家了，她更不愿意跟别人说起自己家庭的真实情况。

单位里总有那种热心的年长女同事关心的问她：“小野，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她总是装出一副很讳莫如深的姿态，半天才低调的说：“都是普通人。很普通。”

对方也总是摆出听懂了的样子，久而久之，小野的父母是高干、或者小野的父母是富商这样的话就这样在单位里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