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传来古筝弹奏的《高山流水》。

“轮起来，我和乃父，也算是忘年交了吧。”于涵品了口茶。

“是吗？”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高主任的好奇心，看让张兰捏了把汗。这个于涵爱走险棋，这个话题抛出来，万一高主任验证一番，岂不是当即被揭穿。

“咱们点菜吧。”她拿起桌上的菜单，征求在座三位男士的意见。

“不用点。就是他们家的招牌菜，我已经挨个点了一遍了。”金城说。

张兰只好放下菜谱，继续听于涵讲故事。

“我和你父亲是在海外的一次书画展上认识的。当时他看中了一副齐白石的“虾”图。喜欢的不得了。主办方看他喜欢，就告诉他是真迹。我看都是中国人，怕他受骗，就装着认识他，悄悄提醒他几处明显的瑕疵。”

“这倒是，家父就喜欢字画，一遇到喜欢的就挪不动步了。不知道交了多少学费了。”高主任苦笑道。

“哈哈，可是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高行长原来是行家。他还给我找出了两处我都没看出来的破绽。后来我们就约着一起吃了几顿饭。”

“这样呀。既然是家父的朋友，我们也是有缘了，来，我敬您一杯。”

高主任举起杯，于涵也不推让，大大方方地一饮而尽。

金城见氛围已经热络起来，心想贷款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觉得轻松，也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大家喝的痛快。

高主任突然找了个理由，拿着手机走出了包间。

“糟了，他肯定是打电话找他父亲确认去了。”张兰担心地看看于涵，他反而没事人样，听着古曲摇头晃脑地打着节拍。

金城不胜酒力，有些微醺。

他含含糊糊的问张兰：“高慧最近可还好？”

“她还好吧。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那就好。张兰，你看看我们两人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呀？分分合合，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高慧。现在咱们都是中年人了，别那么任性了。让她回家来住吧。我对她没什么要求，只要能让我照顾她就可以了。她一个人住外边，又吃不好，我真的担心她的身体。”

张兰心里酸楚。

金城和高慧，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可好像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再拨弄他们。总是不能让他们如愿。每个人其实都一样。

佛教说，人生在世，有八苦。躲也躲不过。“生、离、死、别、爱而不得”。

“我会劝她，但是金城，现在真不是时候。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心里的节根本就没有解开。你再耐心一点，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劝她的。”

这时，高主任已经从外边进来。

张兰迅速扫视他的面部，没有发现异样。

“家父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办好你们的事情，你们公司现在有什么困难，你们可以如实的告诉我。”

张兰内心惊讶极了。

可于涵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行，明天，到你办公室交资料时跟你详谈。今天咱们不谈公事，就是私人聚会。来来来，再干一杯。”

饭后，金城和高主任都饮了不少的酒没办法开车，他们准备干脆在山里住一夜再回去。张兰开着于涵的车，两人返回。

“其实，你也可以和他们住在这的。山里的空气多好。明早再回安全系数还高。”

张兰刚刚转过一个大弯，山路实在是不好开。多亏了于涵的车子性能好。

“我不放心你自己开回去。”于涵有点困，他微微闭上眼睛。

“我非得赶回去主要是我家里还有人等我。要不我真想在这放松放松。听说，他们这里还有地道的泰式按摩。”

“你呀，活的太累。别人都需要你，你就活的跟个救火队员似得。偶尔，你也应该让自己有个休息的时间呀。”

张兰看着前面好像无尽头的蜿蜒山路，“人哪能光为着自己活呢。我们哪个人肩上不是扛着沉甸甸的责任，一步步地负重前行。我习惯了，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不为别人所需要，可能我会不习惯，会失落也不一定。”

张兰略有伤感，只听于涵惊呼：“小心！”就伸手过来抢方向盘。

远光灯的照射下，一只麋鹿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们。

张兰下意识去踩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是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声响。

瞬间，车子失去控制，直接撞到路边的树干上。“

于涵酒一下子醒了。

等他弄清楚情况，就赶紧查看张兰的情况。安全气囊已经打开，张兰额角上有血迹，应该是刚刚碰到了。

“先下车。”于涵来不及说别的，他只知道路边是悬崖，人坐在车里极不安全。

张兰还有些迷迷糊糊，于涵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里怎么会有动物？”

“可能是越过铁丝网跑到公路上的。这几年政府大力保护生态，鹿群的繁殖速度很快。没想到今天让我们差点遇险。”

“没关系。对了，你看看车还能开吗？”

于涵检查了车子，“开不了了，我叫救援吧。”

他打了电话，对方告诉他可能要两、三个小时后能到。

“先休息会吧。”于涵对张兰说。

张兰全身还在发抖，她还安慰自己说：“能看见野生的麋鹿也是好运气呢。说明我从今往后要交好运了。”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看，城市里哪能看到这么多的星星。”

于涵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注意力。

“你认识几个星座？”

等待救援的时间里，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立，兴致勃勃的辨识着天上的星座。两人心里都觉得幸运，原来有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唉，你真的和高主任的父亲是忘年交啊？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他刚打完电话走进来那会，我特别怕你穿帮。”

于涵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难得，有人活到中年，还单纯的跟个小女孩一样。

于涵想，如果能让自己这样一直保护她，该有多好。

救援车来了，救援人员看着这两个人，怎么都想不通。

这两人跟他们见的等待救援的人都不一样，竟然高高兴兴看着星星。如果不是那辆严重损坏的车，他们都要怀疑事故的真实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