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和爸爸这顿饭吃了很久。

点点心不在焉地把盘子里的几根菜叶拨来拨去。她满肚子的问题，又不知道怎么在老爸面前提起。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还跟的上吧？”

王鹏给女儿说话同样小心翼翼，他突然发现，一年多时间，女儿完全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大姑娘，头发浓密且黑，与那个他记忆里的黄毛丫头大不相同。

“还可以，这次考试有了进步。现在我基本上不做其他的事情了，老妈也特别照顾我，除了学习，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干。”

“是呀，你妈妈对你付出的挺多的。很辛苦。你们今天回来住在哪里？”

“住在外婆的老房子。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你和妈妈离婚了。”

“点点，对不起。”

王鹏低下头，今天的局面并非他愿意见到的。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孩子太多。

“爸，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明年就十八岁成年了。你和妈妈的选择我尊重。只是，妈妈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像每天都挺开心，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你妈是挺能干的。以前我把她的才能埋没在咱家的厨房和永远干不完的家务里，对她也不够关心。现在好了，你妈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我挺替她高兴的。老爸的事情，你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都可以，放心吧。”

王鹏越是这样说，王宇鲲越是觉得担心。

“爷爷、奶奶那边最近有消息吗？”

“哦，前天才打过电话，说是爷爷腿脚利索些了，可以下地走路了。”他没告诉点点，最近追账的人到处堵他，家里找不到他，就到农村老家骚扰，两位老人已经被他安排到亲戚家去借住了。

点点看王鹏一直盯着手表看，就问他：“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要是有，你就忙去，我回家。对了，爸，我有几本书，好像放家里了，现在复习用的着，我想回去找找。”

王鹏有些为难，家门口总是堵着那些要账的人，他这些天就开着车打游击，找那种便宜的小旅馆住，好几个人一间，回去晚了别的人都有意见。

“点点，你这样吧。”王鹏快速的在脑海里编织着理由：“爸爸晚上还约了朋友谈事情，你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因为我不知道我晚上要几点才能回去。你能不能把书名发给爸爸，爸回头给你发快递，省得你背回去挺重的。”

点点想想，“也行。那我就直接回外婆家了。你可别忘了给我发快递啊。”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分别的时候，王鹏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拿着，点点。”

“爸，真不用。你留着花，好好努力，等你发达了，我要更多的分红。”

王鹏酸涩的笑笑，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用手机拍下了车牌和司机的照片。

“回去吧，到家来个电话。”

点点不舍的看着爸爸，一步三回头地坐上出租车。

车子开动了，她回头看。

王鹏还站在路边，向她挥手。看着父亲的身影逐渐缩小在巨大的城市背景中，王宇鲲的眼泪流了出来。

王鹏想着告别时女儿说过的话，给他一股能量。他不能放弃，为了女儿和年迈的父母他也必须要再拼一次。

点点回家，张兰已经回来了，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已经把里里外外的卫生打理好了。

老房子的床品不够，张兰就和点点睡在一张床上。

熄灯后，两个人都很久没睡着。

点点听见妈妈翻了个身，知道她没睡着，问：“您下午都做了什么？”

“你出去后，我去舅舅家了。他们的新家很漂亮，舅舅舅妈邀请我们明天正式过去做客，他们要弄个户外的火锅烧烤。”

“是吗？小妹妹你今天见到没有？”

“嗯，见到了，又长大了好多。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看见她，妈妈就想起了你小时候的样子。笑起来也有弯弯的眼睛。你小时候的样子还在妈妈眼前，现在就变成大女孩了，妈妈老了。”

“妈，您一点都不老。刘嘉欣总在我面前夸你呢。”

“是吗？”

“是呀，她给我夸您有气质，有品味。还说羡慕我有您这么一个妈妈。对了，上次您不是说让刘嘉欣有时间来家里做客吗。我跟她说了，她特别高兴。”

“那就定到下周吧。这个孩子也挺上进的。就是有时遇事有点钻牛角尖，有点轴。后来我听你们班主任老师说，这孩子是担心在班会上公开检讨，才想做傻事。你看看，那是多小的一件事，班主任还跟我说，当时只是当着校领导和其他老师的面做做样子，训了她几句。老师根本就没想真罚她，可没想到，这孩子险些闹出大乱子。”

“她一直学习好，自尊心强，哪里能承受这些。”

“那你呢？如果换成了你，老师当众批评你，你会怎么应对。”张兰问点点，她想看看自己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现在的孩子从小都被全家人宠着，抗挫折的能力就差了些。

“我的话，也会很尴尬吧。”

“那是自然，然后呢？”

“然后，意识到自己错就改呗。我不会做傻事的。但是，我们现在也大了，多少老师也会给我们留点面子的。一般情况不会当众批评谁。我们闫班主任其实看起来严厉，实际上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批评人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张兰笑了：“你这孩子，人小鬼大。你把你这聪明劲放到学习上，不愁成绩提不高，一天天净在这琢磨别的事，你哪来那么多精力。”

“妈妈，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学习这事太重要了。我会好好学的，您就不想问问，我今天见我爸都说了什么？还有，我爸现在过的怎么样，您一点也不关心吗？”

“你爸是个有能力的人，也肯实干。只要他愿意，肯定能干好。我操好咱两的心就够了呗。”张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