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在电话那边为难。

“今天用秦总的名义已经往他办公室打过好几个电话了，他都借口有事不肯见面。白佳，我恐怕……”

“没事，用我的名字约，一遍打不通就打两遍，两遍打不通就打十遍，强调是我的名字，相信他多少会给个面子的。”

陈菲不明所以，“你确定？”

白佳叹口气。

“不确定，但是今天好歹救了他家人一命，跟他也打过照面了，应该多少会给些面子的吧。”

陈菲应了，电话收线。

这边，英国同学的邮件也回了过来。

今天下午已经从伦敦动身，估计明天下午就到了。

到时候带着工程师去跟林主任谈，但愿二次施工的事能被他放松时间。

何北桓厨艺渐长，白佳打了个电话，回了封邮件，逛了会微博，感觉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叫着吃饭了。

饭菜已经上桌，一个米酒鸡蛋汤，西芹炒牛肉和一盘菜心。颜色搭配养眼又清亮，看的白佳食指大动，还没尝到嘴就对他赞不绝口。

“何先生，了不得了不得，现在的厨艺真是了不得。知道的以为你是开酒吧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开饭馆的呢。如今这厨艺，能跟私房菜大厨媲美了。我是真心越来越仰慕你了。”

何北桓不吃她这套赞美，把筷子哗啦一声丢到她面前，表情寡淡。

“得了吧。你仰慕我？该我仰慕你才对。白佳，你手段够高明的啊，现在连我都能利用，连我都能欺瞒，事情悄无声息滴水不漏就让你给办了，你可以啊你。”

白佳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他所指意思，不由哈哈大笑。

“原来你也不傻。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

“发现林心婕是个不错的姑娘。”

何北桓筷子一顿。

“我……卧槽。我跟你有代沟，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你闭嘴，我懒得跟你说话。”

白佳故意戏弄他。

“发现就发现了嘛，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一个是俊男一个是美女，男未婚女未嫁的，别人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这话何北桓越发不爱听了。

什么跟什么呀？

我何北桓是多痴情的男人？

我特么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动不动要塞女朋友给我，拿特么我当什么了？

不过他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白佳马上又有新动向了。

手机里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她把手机抓起来，马上坏笑着递给自己。

“看看，说曹操曹操到。不管你有没有想点什么，人家林妹妹可是想着你了呢。呐，说要感谢你，约你有空吃个饭。怎么样，何先生，需要我拒绝她吗？”

何北桓：“……”

白佳看他一眼，又笑起来，自顾自开始替他做主。

“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女生请客呢？你何先生向来是个有风度的君子。要吃饭也是你请她，不但请，还要送单车给她。对不对？”

何北桓再次：“……”

“好了。”白佳说完，字也打完了，放下手机，拿筷子敲一下他的头。

“放心吧！我没那么八卦替你做主。把你微信给她了，待会儿是拒绝还是答应全凭你自己做主。行了，吃饭吧。”

何北桓没动筷子，他看着面容一如往常的白佳，总觉得她有些变了。

自己在她面前像个傻瓜，永远猜不透她的心思，搞不懂她的下一步动向。

不知道秦杜是何感觉，总之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无法驾驭她的。

她的冰雪聪明游刃有余不同于其他女孩子，跟她在一起，自己要花对付其他女孩儿的一倍，甚至数倍功夫。

然而这样他还是吃力的不行。

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时候该放弃，该纠正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了？

她不是林小曼。

她跟林小曼天差地别。

她拿自己当不懂事的弟弟看。

她永远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可以担当重任的男人。

自己还在苦苦坚持些什么？

左手边自己的手机也振了一下，他抓起来，打开微信。

是林心婕的好友验证消息。

他犹豫一下，通过了。

林心婕马上打字过来。

“何先生，在忙吗？今天的事谢谢你哦。”

白佳夹一筷子菜，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皮。

“林妹妹外公是前环保局局长，舅舅是现验收办主任，父亲是台湾地产商，母亲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何先生，她们家的实力跟你们家互补。相信你父母一定会喜欢她的。”

何北桓再一次折服于白佳的明察秋毫。

不得不说，她的观察力，判断力，自我认知的清晰度，比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

她替自己权衡了一个条件相当的女人做交往对象，那么之前她拒绝自己，也会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配不上自己的物质条件吗？

跟他精神共通？何北桓一下怒了。

“少特么跟我扯精神，你跟我没有吗？”

白佳，“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哪里不如他了？我比他差很远吗？我特么精神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

“那是什么？”

白佳脸别到一边，“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不好。”

何北桓梗着脖子，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要不然他心里一直纠结这个，永远无法真心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你跟我说清楚。白佳，虽然我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可是我忍不住！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秦杜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我却得不到。你告诉我为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了。我保证以后不再提这件事！”

白佳：“……”

两人看着彼此，陷入一阵沉默。最终，看何北桓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白佳只得开口。

“北桓，你没有任何问题。你很好，很有魅力。错就错在相逢恨晚，认识你之前，我已经跟了秦杜足足一年了。他在我心里扎了根，生了芽，所以我不能再接受你。不是你的问题，更不是你精神层面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你懂吗？”

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吗？

何北桓不信。

“照你这么解释，那林小曼呢？我跟她从小认识，还不是选择了秦杜？”

说到这个，白佳叹一口气。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因为都是我自己的猜测……有关林小曼去世的事，你想听吗？”

何北桓眉毛一皱，“什么事？”

“关于林小曼去世时候的事情。”她搓了搓手，“秦杜跟我说过，之所以那天会出事，是因为林小曼跟他提了分手。”

何北桓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她跟他提分手？为什么？”

白佳摊摊手。

“不知道。这就是我猜测的事情。我猜跟你有关，她一直在你们俩之间徘徊纠结，最终选择了你，所以导致了那天的事情发生……也秦里面的原因你回忆一下就会知道。当然我只是猜测，也秦根本……”

何北桓脸色垮了，他听了这话双颊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片刻，他的目光空洞深远，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白佳一直静静等他，等了秦久秦久，他长叹一声，低头伏到桌面上喃喃自语。

“是我，是我。原来是我害死了她。”

这一晚，何北桓没有回家。

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白佳没有心力送完他再原路返回，所以便让他留宿了下来。

奶奶的房间早就重新装修改成了客房，何北桓被白佳带进去，不洗澡不洗漱不脱衣服，倒头就栽到了床上。

这一晚白佳睡的昏沉又压抑。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何北桓知道真相会如此自责，她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的。

早上，准时被六点钟的闹钟吵醒，她起床，预备出去运动一圈，再回来给何北桓做个早餐。

洗漱完毕走到客厅，一脚踏进去，迎面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

扭头一看，何北桓已经起了，或者说压根就没睡。

他坐在沙发上，电视无声开着，面前的烟灰缸塞了一烟灰缸烟头。

他现在这个样子，整体这个场景，跟秦杜在的时候真是像极了。

白佳不由得看的发愣，甚至想伸手去抚一抚他落魄的容颜。

不过她手还没伸上去，何北桓一下躲开了。

然后他如梦方醒般的掐了手里的烟，把烟灰缸拿到外面阳台上放着，再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给室内通风换气。

“怎么醒这么早？”他的声音有些哑，靠在玻璃门上远远看着白佳。“饿不饿？昨天晚上没吃饱吧，我去做饭给你吃。”

白佳温柔的看着他。

“你都做了两天了，要不今天换我来？”

何北桓挤个笑脸，“怎么，你吃腻了？”

“没有。”

他迈开步子，边走边解衬衫扣子。

“那就等着，我先去洗个澡，马上出来给你做。”

白佳无声叹口气，倒在沙发上，抓了电视遥控器过来胡乱换台。

换了个早间新闻，约摸看了五分钟，何北桓出来了。

头发湿漉漉的，裹着一条浴巾。

白佳瞟他一眼，意识到什么，马上起身往房间走。

“衣服扔洗衣机了吗？你等一下，我去拿衣服出来给你换。”

何北桓应了，二人刚欲交换位置，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个时候能有谁来？

莫不是陈菲过来了？

白佳问了一声，还没等对方回应，已经过去开了门。不料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的居然是秦家一众人。

秦少城，二叔三叔，二婶三婶甚至连眉姨都一起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白佳惊讶极了，“一大早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众人没有说话，秦少城上前一步，一下推开白佳手中的门。

“可不是出事了吗？听说二哥尸骨未寒二嫂就迫不及待另结新欢了，我们过来替二哥讨个公道！”

门一推开，众人哗哗啦啦都涌了进去。

何北桓还裹着浴巾站在房间门口，众人看到他，又看看白佳，表情精彩的像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场面。

其中秦少城表现得最为得意，他看着白佳，哈哈一笑。

“看来传闻的都是真的。二嫂，你还真是雷厉风行不甘寂寞啊！”

白佳冷笑一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早就不顾及了，还装？还有必要装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