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在丹境中看到了一个虚影，我以为是我的潜意识，我开始与他交谈，他很懂我……”

“你养出来的附魔，自然懂你。”鹤华教授轻笑地说，随手写下两个字“自恋”。

慢着，我现在看到的，难道是鹤华教授在对寒晟前辈进行心理咨询！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鹤华教授进行心理治疗，机会难得！我不由往鹤华教授那里挪近。

寒晟看见鹤华教授的评语，郁闷地戳鹤华教授的平板：“我怎么是自恋呢？跟自己说话就是自恋了！”

鹤华教授正经严肃地看着寒晟：“你说了，这是我的领域，我的专业性不容你来反驳，你内心其实是想要一个懂你的人，我懂你，但你无视了我，你选择了另一个潜意识中的自己，说明除了自己，你不相信任何人能懂你，这是不是自恋？”

寒晟张开了嘴，似是无力反驳。

我也在旁边因为这场惊世骇俗的诊断嘴巴开始张开。

论天人自恋有多强，能人格分裂生附魔。

寒晟前辈呆滞了好久，垂下了眼睑：“被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是自恋，除了自己，谁都看不上，即使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好友。”

鹤华教授气闷的沉脸，将寒晟戳他平板的手丢开：“你的心里不接受我，当然我的任何建议都无法传递进入你的心。”

寒晟前辈默默地低下脸，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现在能听见了。”

鹤华教授也垂眸无奈一叹：“继续，你这个病例很特殊，对整个天域潜在附魔的发现和研究很重要。”

寒晟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的自……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那是我自己生出来的附魔，他在我的身体里渐渐强壮，吸取我的力量，直到他成了真正的……另一个我……”

寒晟前辈双眉开始拧紧，抬手，弹指间，一点灵光从他手中弹出，立时，周围一切褪尽，浮现出一片虚空的白色的世界。

世界的中心，是两个寒晟前辈。

他们都神态高傲，目空一切，一身白衣，让人完全无法分辨，犹如照镜子。

忽然，其中一个寒晟化出了一身黑衣，抬起衣袖，扬笑傲然看白衣寒晟：“好看吗？”

白衣寒晟目露疑惑：“不，我不喜欢黑色，丹境之内，是我的意识，我没有选择黑色，你怎会穿上黑色？”

黑衣寒晟扬天大笑：“哈哈哈，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意识！”

黑衣寒晟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丝丝黑气，这才是我熟悉的附魔！

白衣寒晟惊然后退：“附魔！你什么时候钻进我的！”寒晟变得不解，心慌，愤怒，“你居然伪装成我的意识，欺骗了我！”

黑衣寒晟徐徐飞起，长发飞扬：“我从来没有欺骗你，寒晟，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了解你？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父亲。”

白衣寒晟怔立在了那个虚空的世界里，万分惊愕地看着那个黑衣寒晟。

一切消失，寒晟前辈在我们面前扶额：“我的自负让我不敢承认自己滋生出了附魔，因为，他的身上，没有附魔的力量，没有对我，对周围造成危害，我相信自己是可以控制他的。”

“你的死要面子害了你！”鹤华教授气怒地沉语时，在平板上毫不客气地重重写上“死要面子”四个字。

寒晟前辈看一眼，脸登时涨红，变得有些激动：“是！那时的我死要面子！我就要升任仙遣营副营长了！我即将升仙，如果我找你，承认我有附魔，一切都完了！我还会被关入无极炼狱！”

鹤华教授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有些激动的寒晟前辈一会儿，垂眸叹了口气，将“死要面子”四个字，改成了“权欲”和“野心”。

寒晟前辈转开脸也平复了一会儿，再次说道：“而且，我发现我养出来的附魔没有附魔的力量，他更像是一个人，他也想继续活下去，他知道附魔的下场，永远都是被消灭，所以，他和我形成了暂时的共生。”

“那他到底是什么？”鹤华教授认真问。

寒晟前辈想了想：“更像是附魔凝聚而成的一个精魂，有点像刑天……”

我心虚了一下，这不就是我？

“但他没有肉身，也没有力量，而且，因为是我生出来的，所以非常聪明，人性齐全……”

鹤华教授的表情都变了，半眯眼睛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我也感觉到了，虽然现在寒晟前辈看淡一切，但“自恋”这点，其实还在他骨子里。

寒晟前辈还扬起了笑意。

鹤华教授直接沉脸：“你生了附魔，还养着他，你还自觉骄傲了？”

寒晟前辈面色一僵，再次尴尬地低下脸。

“可能寒晟前辈真把他当自己儿子了。”我说。

寒晟前辈悄悄看我一眼，什么都不敢承认。

鹤华教授眯眯眸，在平板的“自恋”两个字上，又画了个着重的圈。

果然，寒晟前辈养的那个“儿子”，其实还是他自己……

“那后来呢？你怎么裂了？”鹤华教授沉着脸问，完全不像平时她对别人温柔的模样，更像是在训儿子。

寒晟的俊脸瞬间沧桑：“不是裂，是他……饿了。”

鹤华教授变得迷惑。

我恍然：“负能量是附魔的生存之源，他对能量的渴求是本能，这是求生欲！”

鹤华教授看向我，寒晟前辈点点头：“他的人性让我渐渐忘记了他是附魔这件事，鹤华，你还记得吗，我们有过一段黑暗的日子……”

寒晟前辈看向鹤华教授。

鹤华教授看他一眼，垂落眼睑，淡淡的，哀伤的话音从他口中而出：“随着我们接取的任务越来越难，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牺牲，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少……”

寒晟前辈再次扶额，摩挲自己略显疲惫的脸：“是，就是在那时，我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但我心底的哀伤，自责，和愤恨很快会消失，我那时以为是自己足够理智，但其实，是被他吸收了……直到……那次大战……”

“那次……”鹤华教授缓缓抬起脸，视线变得遥远，眼神开始陷入痛。

我想，应该就是鹤华教授失去寒晟前辈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