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的营地，位于不儿罕山的深处，从营地距离战场的山南，差不多得有十多里的距离。

“加速行军！”

“都快一点。”

宋晟一边前行，一边催促手下兵将。

“这一仗必定灭了鬼力赤，咱们要是不快点，等到了战场连汤都喝不到了。”

宋晟话音刚落，身边一员小将呵呵笑道：“将军，鬼力赤手里也有好几万人呢，咱们还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放屁！”宋晟没好气的道：“加快脚步！”

宋晟自然不是在意立不立功，要说功劳，他突袭蒙古营地俘获数万蒙古人，这也是一份不小的功劳。

他是有些担心，担心鬼力赤逃出了包围圈。

正如小将所言，鬼力赤手里有好几万人，即使明军将他团团包围，他若是拼死突围，逃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山南战场——

鬼力赤已经与明军厮杀了近两个时辰，蒙古军凭借骑兵的优势，虽然损失不小，但也对明军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此时的鬼力赤身边，还有一万多人。

“跟我冲！”

“冲啊！”

鬼力赤手里的弯刀，已经砍得布满缺口，身上的战甲更是布满血污。

没有别的选择了，想要活命唯有拼死突围。

鬼力赤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冲锋，周围的明军，让他感到胆寒，面对蒙古人凶猛的冲击，不但未能打退他们，他们反而将包围圈扎得越来越紧。

“鬼力赤！”

突然，右侧前方一员策马疾驰的中年战将厉声喝道：“今天你跑不了了，想要活命，立即下马投降。”

“呵！”

鬼力赤闻言，不惊不怒，他认得这人。

“盛庸！”

“纳命来！”

来人就是明军北伐主帅盛庸，盛庸手持一柄长刀，从右侧向鬼力赤冲刺而来。

“鬼力赤！”

“鬼力赤！”

鬼力赤看到盛庸，本想冲过去将其击杀，如此或许可以扭转战局，击杀敌人主将，这对于敌人士气的打击，是极大的。

但是就在他冲刺时，左侧又奔来一队明军，还有前方的杨文也率部冲了过来。

“杀！”

突然，盛庸高喝一声，数万明军径直冲向蒙古军，另一边陈晖与杨文也同样催动兵将冲杀。

面对如此场景，鬼力赤自感不妙。

霎时间仅剩万余骑兵的鬼力赤，被围得是水泄不通，前后左右全是明朝大军。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儿罕山的谷口，又一支明军杀出。

远远望去，赫然可见一面宋字大旗。

“哈哈哈！”

“鬼力赤！”

盛庸举刀一指，喝道：“投降吧，你已经大势已去...”说着顿了一下，道：“看看你的身后。”

闻言，鬼力赤本能的向后方看去。

“不儿罕山已被我军攻占！”盛庸道：“你的漠北王庭没了，现在你在不儿罕山的大营也没了。”

“你还想往哪儿跑？”

鬼力赤脸上青筋曝起，他自然知道明军从不儿儿罕山来，这意味着什么。

“休要废话！”

鬼力赤高喝一声，旋即策马扬鞭，同时催促道：“跟我杀，杀光这些该死的汉人。”

“杀！”

霎时间，万余蒙古军如潮水一般向盛庸方向猛冲过去。

盛庸见此大喜，他没有继续冲杀，而是缓缓向后撤退，这是他想要看到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

盛庸军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路追随的鬼力赤，却是瞪大双目陷入慌乱之中。

这是一片山坳，盛庸是故意将其诱惑至此。

“开炮！”

突然一声爆喝，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飞来的炮弹。

砰，砰，砰砰。

这山坳的四周，明军早就布下了炮兵，此时蒙古军被引入山坳之中，全部暴露在了明军火炮的射程范围。

随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蒙古军已经是乱作一团。

马嘶声，叫喊声，冲杀声，响彻天际。

山坳四周，明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冲进山坳，去猎杀还在困兽之斗的蒙古军。

盛庸眉头舒展，他本可以在旷野与蒙古军厮杀，但是正面交锋即使战胜蒙古军，明军的伤亡代价也不会小。

但是现在不同，火炮远程打击，这样至少会减少明军的伤亡。

面对不断飞来爆炸的炮弹，鬼力赤已经很难组织有效的反击。

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将被炸死，惊慌失措的鬼力赤，再也没有了开战时的气魄，因为他已经很清楚的知道。

完了。

蒙古人完了。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那就是缴械投降。

他也坚信，如果他选择投降，汉人即使要杀他，至少手下兵将还能够活命。

但是——

他没有选择投降，因为这一仗下来，蒙古人死了太多人。

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低估了朱允炆的魄力，后悔自己错误的以为，明朝最为善战的人是朱棣，而非文弱皇帝朱允炆。

“长生天啊！”

“你看见了吗？”

“你的子民正在被屠杀，你看得见吗？”

他无比的愤怒，无比的痛心，不儿罕山是蒙古人敬仰的神山，这里是蒙古人曾经崛起的地方。

想当年，草原王者成吉思汗，就是得到了不儿罕神山的庇佑，一次又一次的脱险，最后才缔造了举世无敌的大蒙古帝国。

而今天，依然是在不儿罕神山，蒙古人却未能得到庇佑，反而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几声暴怒之后，他看着不断被炸死的蒙古勇士，他又看了一眼手中已经满是缺口的弯刀。

“天不佑我！”

“天不佑我！”

“天不佑我！”

说完，他怒视远处高耸的不儿罕山，旋即挥起手中的弯刀。

噗嗤！

“大汗！”

“大汗！”

“大汗！”

来不及了，任凭周围的蒙古兵将如何叫喊，也改变不了结局，鬼力赤用了他以为最正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从马上摔下的鬼力赤，看着战马高高跃起发次刺耳的悲鸣。

所有人都知道了结局。

蒙古人输了。

输得是彻彻底底。

不远处的高地处，盛庸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看见了鬼力赤的咆哮，看见了鬼力赤挥刀割向自己的脖颈，看见了鬼力赤落马，还有他的战马跃起的悲鸣。

这一刻，他无比的沉默。

在他的心里，鬼力赤是一员英勇的战士，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勇士。

少时——

他微微抬手，肆虐轰鸣的火炮，终于偃旗息鼓。

炮火声结束之后，山坳里依然是烟雾缭绕。

但是，嘈杂的叫喊声也消失了。

安静，太安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