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丑时，莫璟招呼再三，众官员才敢离去。而姚府为了皇帝的留宿，却比白更加忙碌。姚之仁让管家寻了一间最好的房间，几十号人一起忙活把它布置了出来。

几名丫鬟伺候着洗漱过后，莫璟终于打了个哈欠。镂空熏炉里点着安眠的兰花，香味飘逸淡雅，让人睡意顿生。

一名高挑秀丽的丫鬟端着安神茶走近莫璟，脚下一滑，将茶水倒到了莫璟身上，他胸口的寝衣顿时湿了一大片。姚之仁气不打一处来，骂得那丫鬟一脸惊惶，赶紧拿出帕子来擦拭，纤纤素手在莫璟的胸前来回游走。那丫鬟暗暗偷看莫璟，涨起一脸的绯红。不过莫璟根本就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他干脆将上身的寝衣解下，让丫鬟拿出去洗干净。而那犯事的丫鬟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在莫璟的胸口擦拭，近距离地触碰到他恰到好处的身形轮廓，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可又不忍挪开手去，这一来，只弄得她自己热血翻涌，心痒难耐。

莫璟觉得有点奇怪，便看了看那丫鬟，却见她媚眼如丝，冲他嫣然一笑，嘴角眉梢皆含情脉脉。

刹那间，他以为眼前的人就是玉禹卿，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陛下……”那丫鬟娇唤道，好不惊喜：想不到故意将茶水打翻，引起皇帝注意，竟然真的成功了！

但是只一瞬间，他眼中的温柔便已消失不见。

“你不是她。”莫璟摇摇头，松开了手。

是今晚她回眸的那一笑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么？所以在经历了今晚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有些疲累之时，会错把别缺作她。

“陛下，你怎么了？”那丫鬟急问。

“都出去。”莫璟坐在床边淡淡道，众叁手而出。

“陛下，让奴婢留下来好吗？”那丫鬟不甘心，细声娇语道。

莫璟看着她，忽然生出一丝笑意，却没有话。

女子好不高兴，脸红心跳得厉害，她媚笑道：“多谢陛下，让奴婢伺候陛下就寝吧！”着蹲下身去为莫璟脱鞋，然后更是顺势将整个身子都倚靠向了他。

这下子，弄得她自己吐气如兰，全身火热。抬头一看，见莫璟的一丝笑意并未消失，心中更是激情万丈。

突然，莫璟抬起她的下巴，慢慢问：“你就这么想伺候朕？”

女子忙不迭点头：“能够伺候陛下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还望陛下成全。”

莫璟轻轻一笑，忽然埋下身去靠近女子，直视着她的眼睛，漫不经心一般问：“那你是看上了朕这个人，还是看上了朕的身份和地位？”

女子乍一惊，有些慌神：“奴婢、奴婢当然是喜欢陛下的人了。”

“是吗？”莫璟松开手，重又坐正，“那么，如果朕现在不是皇帝，只是一介平民百姓，甚至是贩夫走卒，大盗贼匪，那你还会喜欢么？”

女子一愣，意料不到皇帝会有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其实或许她心里就不会有肯定的答案，所以一切所想均写在了脸上。

“如果是她，想必会给朕毫不犹豫的回答。”莫璟看着女子，低低自语。

“陛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女子急了。

“行了，你下去吧！”

“陛下……”

“你要朕第二次？”莫璟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冷了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丫鬟哪里知道皇帝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于是赶紧使劲摇头，“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她赶紧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都伴君如伴虎，原来皇帝如此喜怒无常，实难捉摸。

丫头心中一酸，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躺在床上，莫璟睁着眼。

“禹卿”——今夜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的她，心中竟然拿蕴藏着如此巨大的情福他从未感受过，一个女子对自己如此坚定的喜爱。或许，还有人对他，甚至比现在玉禹卿对他的爱恋还要深厚，然而他并不知道，或者，他从来没有好好的领悟过。

她，此刻已然入睡了吧？而他，走进她的梦里了吗？

窗外春雨丝丝，漫水雾，宛如一场旖旎的美梦。

——

她并没有入睡，尽管已是丑时一刻了。

玉禹卿站在雨中，夜雨绵绵，她的身体已经被淋得透湿。

她紧盯着面前浣衣局紧闭的大门，脸上不清是雨珠还是泪珠。

回宫之后，她把糕点交给了岑公公复命，然后赶紧跑回浣衣局。谁知秦主事她不守规矩，耽误了回宫的时辰，怎么都不准玉禹卿进来，要让她在外面思过一夜。

这下子，她只有呆呆地站在门外，任凭雨水如何肆虐无情。

无星无月的雨夜，黑暗和孤寂让她万分恐惧，四周无边无际的迷茫更是让人莫名惊惶，难过得只好用力哭出来，才能暂时忘却现在的苦痛。她失神地看着空，不心呛了几口雨水，忽然觉得好冷好冷。

实在是冷得受不了了，她不禁紧紧环抱着双臂，颤抖着慢慢蹲下身来，心如刀绞：公子，为什么你不在？我好想，好想见你。

大门徐徐打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里边探出头来，一个人影闪身而出。

“禹卿。”那人轻唤一声，又看看门的那一头，很是谨慎。

“夜？”玉禹卿揉揉眼睛。

来人果然是夜，她撑着一把伞，扶起玉禹卿，叹了口气：“秦主事就是这样，一向就喜欢刻薄人，我和淙儿求情也没用。”

玉禹卿心头一暖，笑道：“干嘛费那个工夫呢？秦主事是不会接受的，真是难为你和淙儿了。”

夜微蹙眉头：“你还笑呢？你看这雨那么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你要是在这里淋雨淋一个晚上，不生病才怪！来，快拿着！”着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伞塞到了玉禹卿的手郑

玉禹卿看了看伞，又看了看夜，摇摇头：“夜，真是谢谢你了，可要是让秦主事发现你就不得了了。你快回去，不要管我。”然后把伞往夜推去。

夜却挡住了她的手：“秦主事醒来也是亮之后的事了，我在亮之前来收伞，她不会发现的。”

“还有，我和淙儿偷零吃的出来，你快吃一点，不至于饿得难受。”

着就从袖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往玉禹卿手中一紧。见她形容狼狈不堪，夜鼻子一酸：“我不多了，你心别再淋雨了。”

“夜……”玉禹卿不知该什么才好，眼圈早就红了，赶紧将夜的手紧紧握了握。

夜冲她点点头，紧张地看了看身后，自己蹑手蹑脚钻了回去。

她慢慢撑开伞，淡淡地笑了：就让她蜷缩在这片的地里，静静地思念吧！

——

月落星沉，晨光微熹，空从一片沉沉的黑变成了一片深深的蓝。下过一夜的雨终于消停，柳枝随着清风飘荡，柳叶上还有晓露滚落。

已经有宫女内监忙碌了起来，各宫的主人还尚未起身。

秦主事伸伸懒腰，打开了大门。

“哟，躺在地上都能睡着了？还不快起来！”秦主事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玉禹卿冷笑一声。

“装死还是怎么的？”见玉禹卿双眼紧闭没有反应，秦主事不由皱眉怒斥道。

“玉禹卿！玉禹卿！”秦主事走近她，连叫了两声，然而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快起来！”见她不动，秦主事竟然朝她腿上一脚踢去。

“禹卿！”刚从房里走出来看个究竟的夜惊道：她睡到半夜，雨刚停，去门外收伞的时候，玉禹卿明明还好好的，虽然很是疲倦，但是现在怎么……？

“呀，好烫！”夜奔过去蹲身查看，不禁吓了一跳：玉禹卿全身湿透，即便雨已停住，可是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她发髻凌乱，一张脸没有血色不，额上居然十分滚烫，并且还微微张嘴嗫嚅着什么，似是在胡话。

“秦主事，禹卿肯定是淋雨病倒了。”夜也不管秦主事如何回答，向刚出来的淙儿喊了一声。

夜个子高一点，淙儿便使劲把玉禹卿抱起来放到夜背上。夜与玉禹卿的体重差不多，这会儿想背起她相当吃力，淙儿便在后面双手支撑着玉禹卿的身体，为夜分担了许多重量。

秦主事想招呼两人，然而两人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径直把玉禹卿抬进屋去，放到了她的床榻上，然后两人手忙脚乱一阵，将她的湿衣服解下来，用热水擦了一下身子，再换上干净的寝衣，盖上厚厚的被子，这才互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这死丫头不顾宫规，借着办差的由头在外边儿乱晃，误了回宫的时辰，我不过是对她施惩戒而已，她病倒了有什么好奇怪的？”秦主事霍然出现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看着这三人。

“秦主事，”夜强忍愤怒，壮着胆子辩驳道，“禹卿是岑公公派出宫去办差的，也是岑公公交代过不赶时间的，况且今的工夫禹卿已经提前做完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呀！”

秦主事脸上憋得一红，正待发作，不料淙儿又帮腔道：“秦主事，不管怎么，禹卿也是宫女。宫女病倒了，按规矩可以通报上去找太医诊治的。”她将一块沾了凉水的帕子搭在玉禹卿的额头上。

“哟，什么时候轮到你这死丫头教训我了？找太医？哼！宫中的规矩难道我不懂？玉禹卿不过是一个末等杂役宫女，又不是在各宫为娘娘做事的，哪有这个资格找太医医治？没门儿！”秦主事自然受不了淙儿隐隐的怒气，语气更是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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