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认为未知信号是空穴来风，是我爸在故意撒谎？”

察觉到洛冉语气里的凛冽，葛必先急忙解释：

“洛冉你误会了，我，不仅是我，当时基地里面所有人，都没有质疑师父的意思，我们只是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实在是有悖于常理。”

洛冉没有插话，她知道还有下文。

葛必先脸色起了变化，好似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后来基地特意安排了一组人，和师父一起进行探测，我就是陪同组员之一，我们被单独隔离在不同的房间，通过互不干扰的仪器设备探测信号，然后根据设备界面反馈，画出捕捉到信号的波形特征。”

罗译认可地点头。

“姜叔是实验组，而葛叔你们这些组员就是对照组，两相对比就能知道，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仪器设备的问题，这非常科学。”

“实验的结果呢？”

洛冉迫不及待问。

葛必先神色一凛，尽管过了十几年，但语气依然忌惮重重。

“我们对照组所有人画出来的信号波形，完全一致，只有师父他画出来的波形，与我们迥然不同，于是，基地调取了师父房间的监控录像，发现......”

葛必先深吸口气。

“发现他仪器设备上显示的波形，与我们所有人完全一致，但他画出来的却完全不同，就好像......”

“就好像我爸眼睛看到的世界，跟你们所有人都不相同，他看到的信号波形，跟你们看到的波形，本身就完全不同。”

洛冉大胆猜测。

罗译暗暗点头，举例说：

“这就类似于色盲和正常人，色盲人眼中看到的世界，跟正常人完全不同，但在色盲角度来看，这就是他们生活的真实世界，如果没人告诉色盲你是色盲的话，他们不会认为自己看到的世界有问题；

因此，“正常”这个定义是相对的，人数多的那一方才被称为正常，或许真实的世界，就是色盲眼中看到的模样，而我们正常人眼里的世界，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这就是历史上着名的【色盲悖论】。”

闻言，小九扑闪着大眼，小手捂嘴说：

“啊，难道姜叔叔是色盲吗？”

“咳咳，小九，我只是用色盲打一个比喻，并没有说姜叔他就是色盲。”

罗译挠头解释。

这时，花朵眉头轻皱着说：

“那造成大...造成姜衍看到与众不同波形的原因，会是什么？”

花朵险些说出大生姜。

少顷后。

“光的波粒二象性，双缝干涉实验。”

洛冉开口了。

话落刹那，罗译面色骤变，他知道洛冉要说什么了！

洛冉凝声说：

“17~18世纪，当时物理学姐对光的本质，到底是波还是粒子产生分歧，牛顿认为光是粒子，而惠更斯则认为光是一种波，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到了19世纪，双缝干涉实验证明光其实具有波和粒子两种特性，但问题恰恰就出在这；

实验过程中，当实验者用肉眼去观察光的时候，发现光呈现粒子性，而当实验者不用肉眼观察，改而直接看仪器最终呈现的实验结果，就会发现光呈波动性；

也许我这么说，大家还不能直观感受这个实验的恐怖，打个比方，当你在照镜子时，你用肉眼去看镜子，会发现镜子里的人就是你自己；

但当你不用肉眼去看，而用摄像机记录你整个照镜子过程，你翻看录像就会发现，镜子里出现的不再是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哗！

花朵被吓得一激灵，感觉今后再也不能直视镜子了！

洛冉接着补充：

“这个实验首次证明一点，那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是客观存在的，就好像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造物主，他会根据我们人类是否观察，而改变这个世界所呈现的状态。”

花朵吞咽口水，讷讷说：

“难...难怪历史上很多大科学家，在晚年都放弃了学术科研，转而去信奉神学，认为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比如牛顿、爱因斯坦、诺贝尔、我国的杨老。”

罗译手来回抚着下巴。

说出自己的看法：

“洛冉，你是觉得姜叔看到与众不同波形的原因，很可能就类似于双缝干涉实验，他和葛叔他们看到的信号其实都没有错，是那段未知信号的一体两面；

就像是光一样，姜叔看到了波动的一面，而葛叔他们看到的，则是粒子的那一面。”

洛冉颔首。

这是看上去唯一合理的解释。

众人对面，葛必先露出欣慰笑容。

“洛冉，你现在的推测，也是我们当年讨论得出的推测，不过受限于当年的科研条件，我们并没有办法进行验证这个推测；

于是，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你父亲的所记录的未知信号，我们只按流程做了备案，并没有给予过多资源调查，希望你能够理解。”

洛冉轻点点头，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集体主义，遇事不决最简单的处理办法就是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哪怕父亲是基地雷达系的首席科学家，也得服从集体的意志。

“对了葛叔，你说当年我爸记录的未知信号波形，被基地按照流程备案了，那目前还在基地里吗？”

洛冉捕捉到线索。

“嗯，就在师父当年的房间，本来我今天也准备带你过去看一看，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注意葛必先话里的关键字，他只说了“你”而不是“你们”，也就是说只有洛冉一人才能进入房间。

罗译当即表态：

“洛冉，你跟葛叔去吧，小九我帮你照顾。”

“嗯哼，冉冉你去吧，我跟小萝卜还有小花朵在一起。”

小九给罗译和花朵，取了两个朴实无华外号。

罗译：......

花朵：......

“走吧，洛冉。”

葛必先起身，语气如释重负，好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好，葛叔。”

洛冉站起，跟在葛必先身后，向父亲当年的房间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