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依依惜别。

知道楚洛风有要事，百无双也不拦着了，加上莫霓裳突然正眼相待，他欢喜得不能自已，恨不能立即拉了莫霓裳好好倾诉相思之苦，反而推了楚洛风道：“既有正事要办，我也不留你了，快去吧！”

沐惜锦噗嗤一乐。

莫霓裳美面羞红，瞪了他道：“刚才还猴急急地埋怨，转瞬又催，还有心么？”

百无双把胸襟一拉，拍拍胸口，急切道：“我哪里没心了，我的心都在你身上。顾不得楚七了。”

沐惜锦笑得打跌，此人真真赤子之心，没有半分虚假，坦荡得令人羡慕。

莫霓裳又羞又绷不住笑，嗔了他一目，无话可对。

楚洛风失笑，拍拍他的肩膀，戏谑道：“追妻漫漫，兄弟好自为之！”

语罢，展腕揽了沐惜锦的纤腰，脚尖轻点，飞流直下。

百无双瞠目结舌：“楚七！这还是楚七吧？打死我不信他会取笑人！变了变了！”

莫霓裳睨他一眼：“有惜锦妹妹在，他能不变么？”

百无双恍然，拍拍额头：“我都来不及和沐姑娘说话，糊涂了！”

一壁拉了莫霓裳的手，涎皮涎脸道：“只要你在，我眼里再看不到旁人！小裳儿，赶紧嫁给我吧，让我看个够，好不好？”

莫霓裳心底一甜，甩了他的手道：“我累了，要去睡会儿！”

说着，急步离开。

再不走，不知这厚脸皮的还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对百无双，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还好，她不讨厌。

听惜锦妹妹的，先处处再说。

百无双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开了花，小裳儿不赶他走了，那就赖定她了，她去哪儿，他跟到哪儿，看她如何逃。

转瞬皱眉，问了路过的翠羽宫弟子道：“你们宫主昨夜不曾休息么？”

弟子答：“昨儿夜沐姑娘教我们做定心丸，直到五更天才毕，宫主也只睡了一小会子。”

说罢，几个弟子一起离开。

百无双心疼不已，自语道：“那个沐姑娘真是害人不浅，害小裳儿缺眠，我得去准备养神丹。”

旋即往翠羽宫药房去了。

栖山翠羽宫的药房是他一手布置，葶山也有，路线他比谁都熟悉。

莫霓裳躲在殿门后，恰好听个清楚明白，一缕感动漫上心房。暗忖，从前自己被楚正霆蒙蔽了心智，今日才明白，百无双对她的关心向来都在行动上，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

沐惜锦和楚洛风共乘一骑，飞速离开葶山，一路不曾休息，申时到了寒潭。

一眼望去，寒潭广阔无垠，水色清寒，往潭边一站，顿时炎热消散，一股幽凉入心。

寒潭里平静无波，有三三两两的船只快速掠过。

寒潭边有一叶小舟靠岸。

船夫是个中年男子，容貌周正，倚靠在船蓬旁闭目休憩。

沐惜锦轻唤：“船家，我们要去虹城。”

船夫睁眼，笑容可掬：“二位请上船来，两个时辰就到了。”

沐惜锦和楚洛风上了船，坐进船舱里，船夫笑道：“看客官有些疲惫，你们尽管休息，到点了我叫你们。你们放心，我划船的本事在虹城数一数二。”

沐惜锦微笑：“多谢大叔了。”

她委实疲惫不堪，昨夜不曾睡眠，马背又累人，若不是急着赶路，她真想好好睡一会儿。

楚洛风揽她入怀：“你安心睡会子。”

昨晚他被沐惜锦赶着去睡觉，不忍辜负她的好意，他倒是踏实睡了几个时辰。

沐惜锦依在他胸前，不一会儿沉睡了。

楚洛风怜惜凝了她，一瞳柔情，落在船夫眼里，眸中划过一道光芒。

时空静谧，只闻桨声波浪声。

潭里风大，渐渐寒气入侵，仿佛进入了晚秋时节。

楚洛风怕沐惜锦冻着，双臂紧紧拥住她的身子。

时间久了，他也闭目小憩。

船快速前行。

突地，一股杀气逼来。

楚洛风猛然睁眼，抱紧沐惜锦往后退去。

那人长剑如影相随。

船舱不大，退无可退，沐惜锦也受惊醒来，一把推开楚洛风，自己往后舱躲去，从另外一头钻了出来，面对摇晃的潭水，有些眩晕。

船夫手中长剑泛了霞光，剑风凌厉，犹如红绸迎风烈烈，有拔山超海之势。

船身剧烈晃动，宛若下一瞬就要碎裂下沉。

沐惜锦脸色苍白，努力镇定，抓紧船蓬，不敢乱动。

楚洛风眼风扫到她僵硬的姿态，眸光冷冽，双掌齐发，一股雷霆之怒劈向船夫。

船夫纵身飞起，再落地，楚洛风绿水无情式又迫来，船夫无处可避，潭水深幽，落入水中虽不至死，但寒气入骨，也活不了多久。

他强行以剑气接住楚洛风的掌风，到底武功差了一大截，口吐鲜血，身子往潭中坠落。

楚洛风飞身拽住他的衣襟，脚尖踏水，回到船上。

随手一扔，迅速点住他的穴道，船夫倒在地上，口不能言，眸里恨光如刀。

小舟晃悠悠，沐惜锦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楚洛风连忙双掌发力，稳住船身，小舟快速前行。

对面虹城已然瞧见。

“惜锦，坐好，我将船靠岸！”楚洛风依旧用内力操控小舟。

须臾，离岸边不过几丈，楚洛风搂住沐惜锦，一手拧了船夫飞身而上，将那船夫再次抛到地上。

沐惜锦站稳，看着那人，示意楚洛风解开他的穴道。

楚洛风伸指在他身上粗鲁戳了几下，船夫捂着胸口，沙哑着嗓子大骂：“楚洛风，你杀了我儿子，我今世报不了仇，来世定要你的命！”

“大叔，若不是楚大哥手下留情，你已经烟消云散了，哪里还有来世？大叔，你儿子是谁，确定是楚大哥杀的么？”沐惜锦无奈，这些江湖人恩恩怨怨还真是多啊。

“楚洛风，我儿子叫荣越，六年前，他和我的大弟子谌芃一起前往绿水山庄挑战你，被你一剑杀了，尸首是谌芃带回，难道有假？”船夫目光里堆满悲痛，丧子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不是仇人的对手，他也要拼力一战。

楚洛风皱眉：“荣越？你是虹城紫霞帮帮主荣昌？”

荣昌凄笑：“正是不才！”

“荣帮主义薄云天，楚某素来钦佩，先前得罪了！”楚洛风抱拳一礼，歉意满瞳，语调拢了几分敬意，“荣少侠的确前来挑战楚某，那日正是我离开绿水山庄的大门。”

楚洛风回顾那天的情形：“我当时无心理会，谌芃出口侮辱楚某，楚某欲要杀之，是谌芃推了荣越替死，楚某收手不及，误伤了荣少侠。荣帮主，认真说来，你的仇人不是楚某！”

“谌芃害了越儿？”荣昌身子一晃，颤抖道，“怎么可能？他与越儿情同手足啊！”

沐惜锦叹道：“荣帮主，这天下多的是手足相残。如果我所料不差，荣帮主如今有意将帮主之位传给谌芃吧？”

荣昌胸口一痛，大口的鲜血奔涌而出，他后退几步，靠了一棵大树慢慢下滑，神情萎靡，仿佛风中残烛。

沐惜锦急忙上前扶住，迅速往他嘴中塞了一粒百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