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像个棺材，可其实也不过是能装进人的。

四片儿木板而已，彼时听靳望涩涩地说道。

“小姐不要怪我，我当时年幼，又不敢去铺子里面儿买，也背不上来。只得自己砍了在这山上的木头，自己做成了这个样子，倒是怠慢了，老爷与主母。”

王铮抹了一把眼睛，擦了擦，好像是从不存在的眼泪。轻轻的撬了棺，彼时已是白骨累累。身上破旧的衣衫，早都碎成了渣渣。

见两副白骨，一男一女，于那女子腿股之上。有斑驳之迹。

甚至还下了手，从那一抔碎屑当中，仔细的摸了摸。摸出了细小的铁丝，变成了一个团圆的结。

娘亲腿有旧伤，这事儿府上的人大多不知。更别说靳望这半路而来的。

因为神医将养的她很好，所以娘亲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身边这团圆结，是小时候王铮给尚书大人编的。用的是铁丝。

“爹，你看我手巧不。”

团圆结递到尚书大人眼前的时候，外面还缠的是彩丝呢。

“爹，我告诉你。这里面我包了铁丝。以后你这个团圆结，风吹不乱，雨打不烂。可以长长久久的，一辈子带到身上”。

从此尚书大人就把它揣在了自己的身上。再也没有拿下过。而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的小姐，还用铁丝给他们家的老爷编过这样的一个团圆结。

那都是靳望没有来之前的事了。甚至在王铮给他爹送过这个团圆结之后，王铮再也没有从他爹身上见过这个团圆结。

还以为被丢弃到不知道哪一个角落了。只有一次赌着气的说道，“反正女儿的心意你也不在意”

比时只见，尚书大人从怀中默默地掏了出来。“爹呀，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这个。爹不是答应你了吗，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就是那么多，如今一桩桩被验证，在这粗鄙的棺椁当中，让王铮再次的颓然落泪。

再也不像是之前哭的那么的厉害，只是无声的落泪，一颗颗金豆豆，滴在白雪上面，一下子就渗进了地里面。

靳望看着自己的小姐，方知，这才是真的伤心。

甚至都没有用靳望帮忙，自己把棺椁盖好，把墓填平，无字碑，重新的立了回去。

猩红着眼眶，嘶哑的声音像是穿越了高山大海，略带些凛冽而来。

“阿远，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可不要怪我带累你”

“不怪”靳望眼底的笑意，初初的显现，在天寒地冻与王铮的苦情里，稍显的不合时宜。

可是就是止不住自己的开心，这么多年了，这是小姐信了自己呀。

甚至越发笑得爽朗“这一辈都不能”说得是如此得信誓旦旦“小姐可能信我，不能，下辈子也不能”

王铮被傻兮兮得笑得没有办法，原本一腔子得意难平，一下子都平复了下来，只得扯着嘴角得说到“小姐我只信你这辈子，要是还有下辈子得话，阿远，我们都不要这么难过了”

我们这辈子都不要这么难过了，一个，好好得名门贵女做不成，满身得伤疤，一肚子得坏水，另一个好好得男人做不成，东厂得头子，一辈子翻不得身。

“要是有下辈子得话，小姐跟阿远就不要认识了”

如此便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也好，也好，咱们两个谁也不拖累谁”

回过头来，来对着这无字碑瑟瑟得说到“爹娘，孩儿不孝，现在还不能启骸骨归家，等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得时候，孩儿定会厚葬你们。”

下山得路，没有风雪兼程，牵着那匹汗血宝马，两个人头一次得没有芥蒂。

“正月十五，你就要上朝了，倒时候朝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

靳望默默得嘱咐着。

王铮不管自己能搅混水，更能在别人搅得浑水中，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朝中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如提前得告诉告诉我，叫我心里还有一个数”

靳望默默得摇了摇了头“陛下这个年，过得一点得都不好，年前不是拍通政司得赵文去祭海了么，回头这不知道上了一份是什么奏折，陛下连看都没有给我看，就扔到了炼丹炉里面，这恐怕是憋着等开朝呢”

王铮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可是通政司祭海得这件这么大得事情还是知道得，近些年，沿海越发得不太平，千里迢迢攀山跨海得，前来得抢劫的倭寇，越发得不好搞，就跟狗皮膏药黏在了身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于是有些别具一格得臣子们就说了，这是得罪了海神，需要祭海，以后倭寇再来得时候，海爷爷爷一发怒，就能让他们全都葬身海底了。

可巧陛下竟然也相信。

于是就派了通政司得赵文去。

这个通政司，其实是内阁得简化版，专门给陛下收拾奏折得地方，算是个实权得部门，好多大臣们都上杆子得巴结呢。

赵文是通政司得三品侍郎，严嵩得门下。

祭海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应该是礼部得事情，可是恰巧王铮现在是这个样子，礼部得那一竿子吃干饭得，王大人不在，一个比一个还抓瞎，陛下窝的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正好赵文那两天老在他眼前，就遣了赵文去了。

王铮对此事没有任何得看法，她这副模样要是去祭海神得话，说不定能把海神惹怒，这般子去算是嘲笑吧。

于是老老实实一封奏折也没有上。

这个消息，既不是靳望说得，也不是卫风说的，实属陛下调令一下之后，礼部那帮子，就觉得被打了脸，一个个得又哭又喊得来找王铮来了。

最后王铮一听完，就遣张勉与柳笙，拿着两把大扫帚，将一群人都打将了出去。

关门得时候，柳笙还掐着腰得在门口骂道“自己没有本事丢人现眼也就罢了，如今我们大人还在病呢，也敢不要脸得来拿我们大人当枪使，滚，都滚，再来的话，打断你们的腿！”

因为扫帚舞的虎虎生威，倒是真的把他们都吓住了，再也没敢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