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苍老的先生也给不了她任何的建议，只能在临走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让她安心一点儿。

小时候的靳望再怎么难过。被后母虐待成那个样子。也从来没有，在土里扒过蚂蚁果腹。

跟着王铮之后，更是过得衣食无忧。后来尚书府覆灭以后，他流浪在街头。虽然同野狗也争过食。

可到底时间短暂，现在想起来都不曾记得几个画面。

跟了淮南王世子以后。日子过得比在尚书府还有悠闲。

那时候的皇帝比之王铮更加的淘气。

招狗斗鸡，没有一样他不干的。带着靳望祸害了整个王府。

王府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们家一丝一毫。直到后来，陛下要清点子嗣的时候才知道收敛了起来，慢慢地转变了心性。

当无数的刺杀，踏着血液而来的时候。终于成就了现在高高坐在帝位上的陛下。

疑心了所有人，就像现在的王铮一样。

两个人都是刺猬。称着浑身的刺。不肯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陛下生杀大权在握，而王铮什么都没有。

这往脸上擦的药膏，说是张勉给的。带着浓重的草药味儿。

他们家主子不省心，仆人也不省心。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这小半辈子，过得实在太苦。

默默的替王铮不值。可到底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即便是守在她的身边。也不能够让她真正的放心。

困囿住自己的小姐，从来都没有走出来，彼时的王铮，不是那时候的王筝。

已经完全是分离开的两个人，小时候的日子与现在隔了开来。

锦衣玉食的小姐还在尚书府的那端，逃荒天涯的王铮已经凛立在朝堂之上。

生生的隔成了一个彼岸，中间是浩瀚星河，怎么也踏不过。那点点繁星，是用山间的野草，是用无数的鲜血，是用夜夜的噩梦，是用咽也咽不下的苦楚，汇聚而成。

等到靳望在出水的时候，王铮已经将自己抹了个遍。

薄沙覆盖在躯体之上。微微能见的斑驳已经是淡红色。

实在忍不住喉咙里泛出的苦楚，靳望，背着她，对她说道

“等此次回京，我给你研制一些带香味儿的药膏，让你抹起来顺滑一些，也好闻一些。”

王峥却毫不在意地，盖了药盒的盖子，收在了包袱里面。

“做那些个女儿家的姿态做什么。即便是十里飘香又能怎么样。阿远不会到现在还认为我留恋以前尚书府的生活吧。千金小姐隔的我那么远。现在给我一个铜板儿，我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靳望，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恰巧小二敲了敲门说是饭食已经好了，用不用端上来。只得开了门，让小二端进来了晚饭。

小镇虽小，住的地方也没有那么的奢华，但是饭菜尚且可口。

荤素都有，兔肉做的又入味，又有嚼头。不知名的青菜炒的绿幽幽的。一碗菌菇汤又香又滑，甚至还闷了一条河鱼，配上白米饭，将两个人吃的饱饱的。

王铮在浪荡天涯的那些年里，养成了不愿浪费的习惯。吃的撑的椅在椅子上，扶着自己的肚皮。对着靳望呲着牙说道。

“以后要是出来办差的，我觉得还是跟着靳督主比较好，这东厂可是一点儿都不差钱。看看这出来住的上等的房间。吃的这般的豪华。让人一点儿干活的欲望都没有了。这要是锦衣玉食的将人将养的呀。可不是得养出一个残废出来。”

等着小二默默默地进来，收拾了桌子，收拾了浴桶，靳望沉默了很久，才肯回声。

“你睡床上，我睡脚塌。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哦。”

王铮觉得靳望的心情不是很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这个客栈之后，好像就十分的低落与压抑。

以前这种情况在靳督主的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王铮是这样认为的，那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从废墟里，把她扒出来的时候的靳望的样子。

守在她的身边，如同孤独即将要被屠戮的野兽一般。

见着靳望自己率先的躺在了脚塌之上。

彼时的靳望人高马大，有着妖孽一般的脸庞，可是背对着王铮的时侯，影印着窗外的月光显得那般的孤独。

小时候阿远的身形一下子就冲到在了王铮的脑海当中。

刚刚来尚书府的时候，不管小姐怎么样庇佑着阿远，可是，府中，到底还是有不识趣的人，，将他孤立了起来，那般小小的孩子只能坐在石阶之上。孤独，又可怜。可是去却不敢跟任何人诉说。

小时候的阿远，小跟班儿一样的跟在王峥的身边。那时候的阿远是个什么心性呢。

一定不会像现在，叵测难辨，一定不会像现在，阴晴难定，一定不会像现在，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肚子里面，一丝一毫也不肯露在外面，只叫人通过一层一层的雾霾，往里看，却看不见里面，任何的身影。

彼时见王铮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就下了床。踢踏着拖鞋。就蹲在了靳望脚塌的眼前。

靳望，固执地背对着，尽管听到了声音却不肯回头。

因为眼睛通红，总觉得回了头就十分的委屈，不是替自己委屈，而是替王铮委屈。

王铮口吐鲜血的时候。靳望心中怕的不行。比小时侯从尚书府走出来的那一把大火还要恐惧。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在若复失的话。这一辈子究竟要过成什么样子呀。

他云端上的小姐，嬉笑怒骂的，捧在手心上，唯独怕沾染了一点尘埃。如今在泥地里打滚儿，在深渊里面挣扎。

他既不能承认小姐的身份，不敢诏告天下，也不能替尚书府寻得真凶。苦苦撑着一个督主的身份又有什么用呢。

弓着身子，紧绷着所有的情绪。王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团的像一只虾子一样。阿远有什么心事讲给我听，可好。”

阿远，有什么心事讲给我听，可好，小时候的王铮发现了阿远的不对劲，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