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才我看见殿下出东宫的时候，就想到他一定会去露华殿了。”闻人依点了点头，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承徽今日喝过安胎药，就早些歇下吧。”柔儿从屋外给闻人依端过来一碗药汤，同样是黑褐色，看起来与苏梦琴的那碗别无二致。

“不，你把小灏子那封信拿过来，我要看看。”闻人依接过了药碗，又淡淡地对柔儿吩咐了一句。

“是。”柔儿将那张闻人袭故意将手印按得一塌糊涂的纸张拿了过来，呈递给闻人依过目。

就在这时，闻人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去年年末起，乐承藉突然有一阵子魂不守舍的，就连一向备受宠爱的她也被他突然冷落了下来，她一直找寻着原因，直到后来她从信使的手里截到了一封京郊的来信，才大致想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乐承藉有另一个心仪的女人。

但是那个女人信中的内容话里话外都拒绝了乐承藉的好意，并且在那之后乐承藉也对那个人不再那么挂念，只是……对她的感觉似乎非常奇怪……

她今天想到那个人，也并非空穴来风。因为这个小灏子的字体，跟那个人的笔风有些相似。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是另一种现象：看自己的字体，无论多么潦草，都会认得出来那是自己的。

而且她的手……闻人依记得非常清楚，那双手纤长娇嫩，手骨又很娇小，并不像是一个男孩子的手，那分明更像是是一个女孩子……

还有……刚才那道身影，她认错认成了闻人袭，这是错觉吗？

更何况，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乐承藉有这样大的反应？甚至让他一时忽略掉当初就算是违逆圣意也要纳的帝国五公主？

“柔儿，”闻人依摸向了自己的肚子，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惶恐不安，“你觉没觉得那个小灏子，很像那个人？”

“承徽是在说谁？”柔儿被闻人依这样突然变化的脸色吓了一跳，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语气都是颤抖的。

“你知道的，就是闻人袭。如果她是闻人袭，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失神，为什么会冷落我，为什么玖王殿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着她，为什么玖王殿下突然有断袖之癖，为什么小灏子身为一个小太监却精通舞艺，全都说得通了。”闻人依越说越害怕，最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捏着纸的指尖都在微微泛白。

“可是……她怎么可能来曌明安稳地呆着呢？她不是一直在逃亡吗？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柔儿对闻人依的推测感到非常疑惑不解。

在她眼里，这个小灏子就是个小太监，因为出身相府才比旁人多了一些才能，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怎么可能跟那位早已成年的储君相提并论呢？

“我觉得是她，一定会是她……你记不记得宫里有个莫美人似乎跟她关系很好？”闻人依仔细回忆着那场年末的明月宴，虽然她没有去，但是她通过收买乐承藉身边的人从那里得到了很多消息。

“奴婢记得。”柔儿慌忙点了点头。

“朦月明天送东西过去，”闻人依指了指身后，“太子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明天朦月挑几样贵重的带过去，我们先与她交好起来。”

“承徽有什么打算？”朦月被她突然吩咐任务，有些疑惑不解。这个莫美人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突然造访总要有理由。

“她毕竟是陛下宠爱的女人，交好也不需要什么理由，让她觉得我是在后宫找寻一个可靠的人就好了，”闻人依淡淡地说，“重要的是与她熟稔起来，我要从她的嘴里打探消息。”

“然后呢？承徽如果确认了小灏子的身份，有什么打算？”朦月又看着闻人依问道。

“自然是除掉她，有她一日，我浑身不自在。除掉她，也就是除掉了困扰我将近二十年的阴影，也能让太子殿下彻彻底底留在我的身边。还有，闻人幽不是一直在找她，如果确认身份了，我就让闻人幽处理她，借刀杀人。”

“是。”朦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是帝国那边跟来的，所以对闻人依与闻人袭这些皇室的事情一概不知。但是柔儿不一样，她听了闻人依的话后，眼里多了异样的光彩。

从前闻人依一直唯唯诺诺的，如今却能说出来这种话，她不由得想重新打量审视她的主子了。

不知不觉之中，外面又下起了倾盆大雨。这场雨似乎忍耐了很久，闷了一整个冬天，又挨过了雨水淅淅沥沥的春季，如今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时节。

这一下，又是接连几天都是雨。二十四楼的门前，一个女子带着斗篷上了马车。

“一路小心，我们的人会护送你直达华耀。”邪魄站在马车前低声地对蓝笙烟说道。

“多谢。对了，唐榕儿迫于门派的压力，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蓝笙烟淡淡地露出了笑容。出于救命之恩，她对邪魄还是有几分好感的，这一走也不知此生是否有机会再见，她自然想多说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感激。

“嗯，”邪魄点点头，也不由得露出了温暖的笑意，然后转头看向了车夫，“这一路一定不会平安无虞，我们的人会在路上与你配合，千万不要暴露我们的位置与势力所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属下遵命。”驾驶马车的人正是秋季阁所属，这一路二十四楼也为他们配置了不少人，足以让她安全抵达华耀。

“出发吧。”

邪魄听了他的允诺后，便下达了命令。这辆马车碾压过了湿润的泥土，留下了道道车辙。

“你觉得蓝笙烟还能活多久？”鬼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蓝笙烟离去的方向。

“她的身体，内力与经脉就是寄生的关系，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宿主，顶多再活个三五年，不会有救了。”邪魄摇了摇头，对蓝笙烟的命运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