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孟笙都沉浸在地理和数学的海洋中，然而吃过晚饭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孟妈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她便一个人走到大门口。

孟笙家住在村子里，隔着一大片树林就是一条河流，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但西边天上还是有发着橙黄色光亮的云朵，被光秃秃的树枝截成细碎的多边形。

她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一番景象。

以前就有人说过，说她很喜欢发呆，她一开始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发呆似乎是她从小而来的习惯。

倒不是因为脑袋空空才会望着一处发呆，而是因为看着眼前的一切就会不自觉放空自己。

她喜欢这种感觉。

静谧，安宁，无人打扰。

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徜徉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日益临近的高考，忘记一团乱麻的人际关系。这种感觉给她一种回到初中的错觉，只专心于学习没有其他乱七八糟小心思的初中，所有的感情都是淡淡的，却又很美好，让人不忍打破。

孟妈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放空，碗筷很快就洗好，于是她便将蹲在门口的孟笙叫来洗漱。

一到假期，孟笙就没有晚上写作业的习惯，但电视什么的孟妈也不让她去看，她自己也不愿意去看。

因为一旦看电视剧上瘾，会很耽误后面的学习。

于是孟笙直接捧着手机缩到了被窝里。

贪吃蛇还是停留在那一关，她重复尝试了十多次均已失败告终，胜负欲成功转换为懊恼和怒火，所以孟笙果断退出游戏，打开扣扣。

和朱勇奇长达两年的聊天经验，让两人之间练成了一种默契，在那个一定要先问“在么”，等到回复才开始聊天的时候，她和朱勇奇就已经进化到了可以直接说事的阶段。

尽管他的头像是黑的，孟笙也一股脑地将自己要说的话都发了出去。

“哥——”

“气死我了！”

“那个贪吃蛇，我玩了一天了，居然还没有过关！”

“真的是太气人了！”

“我再也不要玩这个了！”

说完这些，她满腔的怒火好像真的散去大半，然后又退化成胜负欲，促使她继续打开贪吃蛇。

****

朱勇奇正好放下作业准备登个扣扣，结果就看见好友给自己发的短信，说是想借用一下他的游戏账号。

听到这个，他稍稍迟疑了一会，然后登陆扣扣看了眼孟笙，见她的头像是黑的，也没有什么消息提醒，便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看着时间差不多晚饭时候，正好出去吃碗面！

吴冲拿到朱勇奇的扣扣账号，就赶紧在电脑上登陆，然后点开游戏，酣畅淋漓起来，结果就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弹出一个会话框！

他还来不及叉掉，又一连串跳出来好多！

等他将会话框叉掉，游戏界面显示了一个大大的“gameover！”

真是烦躁！

本来准备借用朱勇奇的账号爽一爽，结果倒好，居然因为这种意外失败了！

不过……

好像也不是谁的聊天框都可以直接弹跳出来吧？

吴冲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于是赶紧找到刚刚的会话框，如饥似渴地翻找着聊天记录。

从手机到电脑聊天记录的确可以漫游，但是并不全面，于是他只能大概看到并不完整的几句。

他能找到的最早的聊天记录是一个多月之前，从那之后，几乎每周这两人都有聊天，而且貌似都聊得很多，但这种情况在某一天之后突然改变。

那一天的聊天记录只有几句，而最让他浑身血脉燃起的就是朱勇奇那句“对啊，我喜欢你！”

卧了个大槽！他到底是吃到什么大瓜了？

陈冲搓了搓拳头，内心激动地咚咚直跳，看到好友有喜欢的人，是一件比自己脱单还要开心的事情！

接下来，陈冲满脸姨母笑地看完了所有的聊天记录，当然在关键的地方他都会截图保存。游戏是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了，他赶紧退出朱勇奇的扣扣，然后登陆自己的。

因为兴奋而颤抖的手将这些聊天记录全都发给了朱勇奇，还配上了不怀好意的文字，“兄弟不错啊？居然都谈恋爱了？”

****

孟笙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整晚都没有收到朱勇奇的回复，她有些失落，心里别着一股劲不愿意再去找朱勇奇。

索性连扣扣都没有再登陆，写了一上午的作业之后，就开始帮着孟妈孟爸正准备年夜饭的事情。

除夕夜，孟妈也没有了太多的要求，心情也不自己觉好了很多，也因此，孟笙也觉得轻松很多。

看着门口光秃秃的枝丫，孟笙心思一动，去楼上找了好久，才在一个灰蒙蒙的纸盒子里找到了一大块红布——其实是她小时候一件大红色的秋衣。

利索的剪刀被孟妈拿去用，她只能用那把已经老得生锈的，这把剪刀只有一小截还算锋利，于是她只能靠着这一小块部位将红布剪成长条状。

她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太阳西下正好叠过树影照在她身上，手指和剪刀投下的阴影落在大红色的棉布上，随着指尖的动作像极了蝴蝶的侧影。

让她停下动作的并不是足够的红布条，而是卡在剪刀里因为过度用力还有些疼痛的食指。

她抽出手，看着食指上那个白色的泡，有些懊恼。

剪刀和剩余的布被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然后再将剪好的布条一根根整理好，系在门口的果树上，看着柿树、桃树、李子树上挂满了红绳，孟笙觉得手上的泡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邻居家路过看到这几棵树，笑着问孟笙，“挂这么多红啊！”

“对呀！”孟笙笑着答道，“这样好看！”

邻居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后半句话，玩笑着说道，“那你家明年要结多少果子呀！”

“嘿嘿！”孟笙不太知道要怎么回答，傻笑了两声，就一蹦一跳地跑回家里。

劳动的成果被别人看到，原来是这么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孟笙已经熟能生巧，先去给先人烧纸钱，然后再带上蜡烛和香去土地庙拜神。

从很小的时候，孟笙就听奶奶说起过关于土地庙的事情，但长年累月下来，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这座庙很灵。

她的新年愿望是可以考上大学。

吃过年夜饭，换上新衣服，然后看看春晚，这一年总算是在爆竹声中走向了结尾。

春晚是孟笙永远都看不完的一个节目，每次看到一半，要么就是睡着了，要么就是不想看了。

十点多钟，她已经熬不住，想着明早还要早起去庙里烧香，就赶紧回房间准备睡觉，但一时手痒，还是点开了扣扣，于是就看见铺天盖地而来的消息。

首先是朱勇奇的回答，就说他之前把扣扣号借给别人玩游戏了，所以没有看到，接着就问她过年的一些事情。

她没有回答，继续看下一条消息，来源是江一白。

他的问话简单直接，甚至给孟笙一种很没有礼貌的感觉。

“你还和朱勇奇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