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盯着他的信息好久，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想法，但不知怎么，就是不愿意这么去想，于是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一白的消息比刚才还要晚个几秒，“就是觉得很郁闷。”

接着又传来他好几条消息。

“看到你的消息我都没骑车了。”

“现在正站在桥上。”

“听着水声，好像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再想起他在那封信里说的那些，孟笙自然明白他此刻想要表达什么。

但意外的是，她最浓烈的感受并不是难受，反倒是生气。

是，很生气！

生气江一白为一个根本不关心他的人难受的要命，然后让真正关心他的人担惊受怕，生气他心思细腻却唯独看不穿她的心思，生气他明明知道暗恋不得有多难受，还要用同样的方式来伤害自己！

“你就这么难受吗？”

“难受到想要跳下去？”

江一白的消息很快传来，“你放心，我还是有理智的。”

有理智？

孟笙忍不住冷哼，如果有理智的话，就赶紧回家洗洗睡，犯得着大晚上的在桥上晃悠，然后发些意味不明的话给她？

她长吁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有理智的话就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待着了。”

“好，”他的消息回复地越来越快，“我一会就回去。”

可能是被他之前那种语气感染到，孟笙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她实在放心不下又补充道，“别一会了，现在就回去吧。”

想了想，又加了句，“外面很冷的，早点回家休息吧！”

说完这些，孟笙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生气，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总感觉今晚的江一白和以前很不一样，就好像是剥开他粗狂的外表，露出了里面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这样的他又很让她心疼，心疼到她完全忘记之前的事情，完全忘记她几个小时前才下定的决心。

直到她喝完一大杯热白开，手机屏幕才亮了起来，是江一白报平安的话，“我到家了。”

见他乖乖地听了她的话，她的心里忽然一软，总觉得自己一开始说的那些话可能真的太伤他的心了。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担心，还是出于善良，她将高奚琳最后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发了过去。虽然还是委婉的拒绝，但那句话还是要温和许多，也能让他知道，他这些时候的努力还是被看见了的。

这对于一个暗恋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吧。至少在她看来，就是这样。

然而江一白从来都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依旧是冰冷的字，但孟笙还是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无所谓。

“这有什么？结果不还是一样。”

这句话让孟笙无言以对，尽管她很不认同江一白这悲观的情绪，可理性分析下来，只要高奚琳想要表达地是他们俩不可能，那么不管这句话是怎么表达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而江一白的难受，更不会有任何改观。

她一时词穷，想不到安慰的话，顿了好久才缓缓打出几个字，“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是时候放弃了。”

她盯着屏幕好几秒，每当光线暗下来，她就按动数字键，让屏幕回到正常的亮度。

这句话从她确定自己喜欢江一白开始，就一直在等待。她想着不管怎么说，她和江一白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只要他决定不再喜欢高奚琳，说不定自己就还有机会……

可现在真的看到了，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也曾经这么说过，不止一次。江一白可能不会像她这样失信，可说出这话时的心境，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他不是主动放弃，而是被动接受。

这两者之间，天差地别。

主动放弃之后，想要回到最初的模样不过是时间关系，而被动接受的事情，只会在记忆，在内心，在灵魂深处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这个印记会冷却，会结痂，但不可避免的会留下伤痕，而这道伤痕所结的种子，叫做不甘心。

这颗种子，更像是人类的一种天性，与生俱来，永不磨灭，所以即便经年累月，仍旧深深植根于人性深处，只要有契机，就会理所当然的发芽长大。

她心里那个为他而生的种子，从结下开始，就一直在作祟。费尽千辛万苦，她终于将它从根茎处掐断，但今夜和江一白聊天以后，它又顽强地透出新芽。

垂眸，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再有动静的手机屏幕，她轻声叹了口气，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

“那你加油！”

江一白过了好久，才回道，“这有什么好加油的？”

看着回复，孟笙轻笑出声，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啊，她在乱说什么呢！

“我可能太困了，所以脑子不清醒。”

“先去……”

她第二句话还在对话框，江一白的消息就传了过来，速度快到让她不敢相信。

“其实我骗你了。”

她皱了皱眉，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将编辑好的几个字删去，然后耐心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并没有回家。”

“我刚刚逛到桥下了，现在就坐在河边。”

看到这里，孟笙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自己太相信他，还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她想像到江一白一个人坐在河边，满面愁容的时候，她刚刚熄下去的怒火又燃烧起来。

为什么他一个男生失个恋比自己还要可怕？为什么只是告白失败一定要搞得像生无可恋一样？

她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担心，连带着打字的手都开始颤抖，在打错了很多字修改很多次之后，终于发过去一段完整的话。

“江一白，你这样有意思吗？就因为一个不关心你的人，让关心你的人这么担心？”

那时候的聊天还没有撤回功能，当然，直到收到江一白的回信之前，孟笙都没有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江一白：“大孟，你很关心我吗？”

孟笙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时江一白是当着她的面这样问，她可能就毫不犹豫地坦白了自己的心思，可偏偏他们是隔着两个手机屏幕。

冰冷的按键让孟笙发烧的情绪逐渐冷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气之下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不是她现在可以说的话！

她想多停顿一会，好多一些思考时间，可随即又想到，她要迅速地回过去，于是她在原来答案的基础上加了一句。

“我当然关心你，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江一白看着这句回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将手机扔到一旁，仰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

这欲盖弥彰的感觉的确是大孟的作风……

看来这一次，他是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