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想也是这么想，但真的要实践起来，江一白又有些打退堂鼓。

点眼药水这件事情真的是，太亲密了。

他本准备像平常点药水那样给大孟点上，但当他站定位置，单手撑着后面的桌沿，倾身下去的时候，耳边越来越近的她的呼吸声，还有她眼底的灯光被自己遮挡逐渐暗淡，他的心脏便忍不住砰砰乱跳。

这样太亲近了！

他轻咳一声，直起身子，慢慢移到侧面。

“大孟，你把头靠在桌上。”他拍了拍后面的桌子。

刚刚江一白靠近的时候，孟笙感觉要一颗心都要从胸腔跳脱出来，好在他及时停住了动作。

她偷偷吁了口气，然后听他的话将脑袋靠在后面的桌上。为了靠的舒服，她只好往下坐了坐，这才刚好能靠到后面的桌沿。

江一白将瓶盖放到桌上，然后半蹲下，一只手正好搭在桌上，另一只手则拿着药水瓶缓慢靠近她的眼睛。

因为他站在右侧，所以右边的眼睛不用太过亲近便可以点上。

冰凉的药水直直地滴进眼眶，孟笙忍不住闭紧眼睛，多余的药水从眼角沿着脸颊流下，江一白也没顾那么多，直接伸手擦了去。

孟笙下意识躲闪。

江一白搓揉指腹间的湿润，轻咳几声说道，“它...流下来了...”

她伸手擦了擦还有些湿意的脸颊，说道，“嗯，谢谢。”

“那...”他动了动有些酸麻的双腿，“我继续了。”

“嗯。”孟笙闭上眼睛，以便一会她能多睁一会不眨眼。

江一白调整了好久，最后只好站起来，手肘撑在后面的桌面上，弯腰好让自己有足够的空间能够将眼药水精准无误地滴进她的眼睛里。

他仔细掂量了好久，说道，“好了。”

孟笙听话便睁开眼睛，就看见江一白满眼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当下就心口一窒。

江一白也没料到还是会这么亲近，一时手抖，眼药水就落在孟笙眼睛下方。

一阵凉意让孟笙清醒一些，抢先伸手抹干净脸颊，学着一开始的语气说道，“江猪，你能不能行啊！”

江一白没有说话，暗自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有什么，就是点个眼药水，就是点个眼药水而已！

这样想着他的心思才安定下来。

为了不再点偏，他只好又走近半步，一条腿抵着她倚着的那张桌子，另一条腿抵着她的椅子。

这样再弯腰下去就比刚才好了很多，他感觉到孟笙的不自在，便将重心更多放在靠着桌子的那条腿和抵在桌上的那只胳膊。

孟笙感觉到来自江一白的压迫，但也不敢乱动，乖乖地将脑袋仰靠在桌上，等他俯身过来。

日光灯看得久了，眼前就会出现各种光晕，看不清楚。她眨眨眼想要看得清楚，然后就看见江一白。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眼睛很好看。

虽然脸上肉嘟嘟的，但是有一双完美的双眼皮大眼睛，眼睫毛也很密很长，甚至比女生的眼睛还要好看。

她正愣神着，就感觉眼睛里滴进一滴凉水，因为心里没有防备，她忍不住浑身一抖，原本毫无偏差的眼药水还是漏了些出来。

有了刚才的经验，江一白这次很快就点完眼药水，当然也没再伸手帮她擦去多余的药水，他将瓶盖拧好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双眼都闭上的孟笙感觉到身旁的压迫感消失才松了口气。

其实要说起来陈宇给她点眼药水时的动作要亲密更多，可她就好像是妈妈在给自己上药一样，半点都不觉得不自在。

可今天换了江一白之后，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即便已经坐在椅子上，江一白脑海中仍然是刚才那幕。

他弯腰下去的时候，虽说一直心理暗示自己是在点药水，只是在点药水，可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眼。

她似乎也很紧张，要不他也不会看见她唇间漏出的半点牙齿，还有下唇浅浅的牙痕。

如果刚刚他再靠近一点，只要一点......

他赶紧打断自己的臆想，侧头看向另一边的教室，整齐摆放的桌椅融入浅灰色的黑暗之中。

空教室里连个挂钟也没有，又是自习时间，外面和里面都一点声音也没有。

孟笙想伸手摸一摸自己尚未安定下来的心脏，但又怕江一白会看见。

她只好眯着眼睛，灯光从药水中穿过，比原先要光芒万丈，直直的仿佛照进她的心底。

眼前的湿润慢慢消失，她便稍稍侧头，透过余光她知道他没再看她。

她伸手抚上胸口，也慢慢直起身子，心里一阵复杂。

听到动静的江一白也回过神，“好了？”

孟笙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睁开眼睛，虽然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但她点头说道，“好了。”

江一白抬手看了眼时间，“下课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楼原本安静的走廊忽然就热闹起来。

一想到这个教室现在只有她和江一白两个人，而且他俩刚刚还......

孟笙将本就收好的书本捧起，说道，“我们回去吧。”

江一白也跟着起身，“嗯。”

孟笙回到教室前还特意用手冰了冰自己的脸，然后才低着头窜回自己的位置上。

陈宇一看就是等了很久的样子，不满道，“你去哪了？”

孟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我去那边看书了呀。”

陈宇当然知道她是去看书了。

“我今天本来都不准备来的，后面想到你还等着我给你点眼药水，我就赶紧赶在上课之前来了，结果你居然已经跑走了！”

孟笙想起今天收到江一白的回信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换句话说，她就是很想看这封信，但在班里又不好意思，于是便直接收拾东西去了空教室。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看今天作业有点多，就先去了。”

陈宇看了眼自己文件夹里刚塞满的作业，也理解了她，说道，“那快把药水给我吧。”

“啊？”

陈宇白眼道，“啊什么？我给你点眼药水啊，马上老师就来了。”

孟笙道，“我已经点过了。”

“点过了？”陈宇有些不相信，还凑近了些，看见她眼睛里的湿润半信半疑着问道，“你自己点的？”

孟笙舔了舔嘴唇，道，“对啊，我自己点的。”

陈宇还是不相信，因为他深知这家伙点眼药水是什么鬼样子。

她当然察觉到陈宇的怀疑，便拿出药瓶，煞有其事道，“真的是我自己点的，你看，我漏了好多才点上呢！”

陈宇看她这急于解释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那药水的确少了很多，于是也没再多说，直接拿出数学试卷，指着一道题问道，“这题怎么写？”

孟笙看着那陌生的题目，说道，“我还没写到这里呢。”

陈宇难掩心中的鄙夷，“那你在那学习什么了？”

孟笙有些心虚地笑笑，“我看其他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