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章长吁一口气，终于从办公桌前直起身子，将桌上批改好的试卷整齐放好。要不是今天小张提醒说要联考了，他都忘记之前给他们随堂测验了一下。

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这会应该都在忙着写今天发下去的试卷吧。想到这老章满意地点点头，学数学就是要一直做题一直做题的。

行了，去给他们送点业余活动吧！老章想着，将试卷卷成卷攥在手里，长腿一迈就往二楼而去。

好巧不巧，他正好遇见去巡视的小张，两人说说笑笑一同推开了班门。

嗡嗡作响的班级一瞬就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手里的那支笔，不时用余光去瞄小张的脸色。

小张一脸严肃，呵斥道，“吵什么呀！学的很好了是吧！”

底下更是没人敢说话，不为别的，就是老章手里的那卷试卷就有足够的威慑力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这致命一问，“不会是上次考试的试卷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向老章。

只见老章邪魅一笑，点了点头，“真聪明！就是上次的试卷！”

盛园园接过试卷，在班里分发起来。

对于学生而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考试，而比考试更痛苦的就是等待成绩发布，这种煎熬无异于凌迟。

于是饱受凌迟之痛的孟笙眼巴巴望着盛园园，也用余光偷瞄拿到试卷的人的反应。

终于，盛园园走了过来，停在了孟笙桌前，将试卷...

发给了夏雨杉。

孟笙好奇着想去看成绩，夏雨杉的动作却更快，立刻就将标着成绩那一角折了下去。

知道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孟笙也就没再看。

这一会，盛园园又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到她的试卷了。

盛园园看着上面大大的126分，不免惊讶了一番，试卷她都快发完了，见过最高的也不过才110几。

盛园园脸上的惊讶让孟笙更为慌张，她...是考得很差吗？

将试卷递到孟笙手边，盛园园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考的好好啊。”

听到她说考得好，孟笙赶紧就接过试卷，转而就去看成绩，刚落下的心又再次悬起。

这叫...考得好吗？

夏雨杉很明显感受到周遭的气压忽然降低，只见孟笙抿着嘴唇，将写着成绩那一角折下去。

试卷很快就分发完，老章站到讲台的另一侧，和小张正好对称，说道，“成绩都看到了吧？这次考得真的让我很意外啊，这张试卷，你们说难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难！”

小张忍不住笑场，看向老章。

像是早就料到大家的反应，老章不紧不慢地说道，“的确不简单，但也不至于130以上的就三个同学吧？而且一个140的都没有！”

老章换了个姿势靠在讲桌上，说道，“你们有好多人好像就是靠数学拉分的吧，这考成这样...可拉不到什么分啊？”

孟笙将头低得更厉害，望着自己的那些错题，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做错，也没有心思去猜谁考得比她高，她只知道老章的这话有一半是说给她听的。

因为她，在文科方面的确没有天赋。语文一般，英语一般，文综甚至还有点拖后腿，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只有数学了。

从始至终，她只有数学，这一条腿。

“你在想什么？”齐杨的声音让她惊醒，她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老章和小张已经走了，而且连晚自习都结束了。

她没有回答，默默收拾好书包，就和齐杨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看她这低气压，明显是受了打击心情不好的样子，齐杨又关心道，“你怎么啦？”

她抬起头，看到齐杨眼里的关切，心底一动，可很快又掩下。

齐杨的数学本来就不好，如果自己和她说她这次数学没考好，可能不太好。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这一个学期以来，齐杨很明显感觉到孟笙的情绪不太对，不同于之前的嘻嘻哈哈，看起来像是藏着很多心思。

她也不傻，自然能猜到是和学习有关。她印象里孟笙的成绩一直很好，但不得不说，她一直以为她会去学理科。不说别人，至少在她看来，孟笙在理科方面绝对比文科要有优势。

当然，这话她也一直没敢说，毕竟选择都已经做了，她现在说只会给她心里添堵。作为好朋友，就是要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地相信她且支持她。

她能感觉到孟笙的压力，也想找到方法为她减负，可她在这些方面又是在拙劣，不会说话也不会安慰别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着急。更何况，她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两人各怀心思一起出了校门。

齐杨看了眼停在一旁的公交车，挥挥手道，“我先回去啦，拜拜！”

孟笙也挥挥手。

齐杨蹭一下就钻上了公交车，动作娴熟地找到靠窗的位置并坐下。看向校门口源源不断涌出的人头，还有东边楼依旧通明的灯火。

等到下半年，他们就成为这个学校最后放学的人了。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感叹中公交车已经发动，不同于她刚上来是的宽敞，现在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一车的人了。

公交车驶过滨河大桥，齐杨依旧随意地看着窗外，却瞄到一辆小电驴上熟悉的身影。

天气虽然转暖，但晚上的风吹在身上还是让孟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小手也缩进宽大的衣袖。

孟笙思索半天，还是说道，“妈妈，这个周末又要考试了。”

孟妈：“什么又要考试？这个学期不是没考过吗？”

八校联考几个字就这么卡在孟笙的喉咙里，她自己也都没注意怎么加了个又字。

应该是算上上次的数学考试了吧，孟笙心想。趋利避害的本性让她决定隐瞒数学测验的事情，她说道，“啊？我说了又吗？可能是一直月考一直月考我都糊涂了。”

孟妈冷哼，“肯定是糊涂了，不然能考成那个样子？都跌出前一百了。”

孟笙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继续说道，“这一次好像是八校联考，还挺正式的。”

孟妈问道，“八校？哪八个学校啊？”

孟笙：“我也不知道，但说是八校，其实真正考试的远不止八个。班主任说，这个考试的排名会和高考的差不多，质量比较高。”

孟妈：“哦，这样啊。”

孟笙点头，想着总算成功绕过去上次没考好的梗了。

孟妈：“那你这次要好好考啊，你要是再考成上次那个样子我都懒得接你放学了。”

“......”

孟妈：“怎么不说话？我讲的是真的。你自己想想，有哪个家长像我这样伺候你啊，每天起早贪黑的接送你，你要是考不好，不说对不起你自己，你都对不起我！”

孟妈：“你说说，你哪次想要什么我不是依着你的啊，就连你要学文科，我也同意了，但你自己又学不好，我一说你你还不高兴，你说说你凭什么怪我骂你，啊？”

孟妈：“反正我说话就是这样子，你让我和其他家长一样哄着你，那你就别想了。说实话你学习好不好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根本就无所谓。你以后有钱了过得好了，那是你自己过得快活，我和你爸又想不到你一分钱...”孟妈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孟笙，问道，“你在干嘛？我说的话你听了没？”

孟笙点头，“嗯，听了。”伸手将衣领往上拉了拉，“就是有点冷。”